「顧姑娘看來,那伙賊人竟是你家族公指使不成?」沈夫人蹙著眉頭。
「族公雖重貪慾,怕也不至於行為觸律之惡,然民女那族兄,一心只在攀附權貴,又自來狂妄浮躁,因民女之故使圖謀受挫,倒可能行為此等急躁之事。」
春歸把族公顧長榮一房的卑劣合盤托出,卻見沈氏此時反而不如早前一般義憤填膺,春歸對她這樣的態度,倒也不覺奇異。
經紀夫人母子兩分析情勢,春歸也明白新近繼任的這位趙知州,並不是前任施良行心目當中的繼任人選,而趙知州到任以來,在施良行黨從排擠下,治理地方政務大為不順,以至於憂愁抱病。施良行從前,便與榮國公府來往密切,這便是說趙知州想要在汾陽站穩腳跟,必需打擊榮國公府以及施良行從前舊屬,顧氏宗家在古槐村雖有勢力,卻還不夠格成為趙知州的對手,沈夫人更加關切的,應當是如何利用她挫脅榮國公府。
春歸穩一穩神,繼續往下說道:「當時阿娘認定乃鄭三爺行惡,情知失庇之寡母孤女,已經無法再居留古槐村,又就算遷居至汾陽城,也怕難求清靜,幾乎走投無路,這才想到紀夫人,相求收容。」
鄭琿澹固然兇悍,又孫家業已敗落,然而曾受光宗帝彰崇貞節的紀夫人,其兄長到底還是梁國公,榮國公再怎麼也不會容鄭琿澹擅闖紀夫人居宅,這也是發誓要將春歸占為己有並一直盯梢的鄭琿澹,一直等到昨日,得聞春歸因母喪被逼走投無路不得不賣身為奴後,才終於親自出手的原因。
「正是在紀夫人庇護下,阿娘與民女方才得過一段清靜,只阿娘也明白,紀夫人雖能震懾鄭三爺,卻也沒有名義插手他族事務,阿娘為民女姻緣發愁,竟至重病不起。」
沈氏頷首道:「自從紀太后過世,梁國公府的光景也不比從前了,紀姐姐又是外嫁守寡,縱然有心,確然也幫不得你們母女許多,單憑你阿娘,雖說為你謀一門姻緣不難,先不說族中會有阻撓,就算成事,汾陽城中,又有幾家敢和榮國公府爭強,那鄭琿澹看準了你,就算你嫁了人,怕也做得出強取豪奪的事。」
「正是夫人考慮這些情由,阿娘也無計可施,悲愁病倒,以至於藥石無醫,紀夫人提醒民女應當為阿娘考慮身後之事,民女也深恐族公會諸多刁難,兩回相求,果然宗家誣毀阿娘不告而去清白不保,不認阿娘為顧氏婦,不許阿娘歸葬祖陵,視為出婦!阿娘與阿爹自來恩愛,怎能接受不與阿爹合葬,並被族公抹消與阿爹夫妻名份,阿娘已然病逝,為實現阿娘遺願,民女這才不得不設計,以此方式向夫人求助。」
沈氏明白了來龍去脈,好奇心徹底得到了滿足,她雖樂意幫助這麼一個弱女子,趁機給盛氣凌人的榮國公夫婦添一添堵,卻實在無意插手其餘宗族的內務,於是越發對春歸和顏悅色:「我也許久不見紀姐姐,趁送姑娘回去,也好拜望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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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李氏窺聽
從知州府衙回去清遠里,春歸這回是乘坐的一張軟轎,晃悠悠被抬著走,心事也是晃悠悠。
她剛清醒,驚見母親亡靈,話未多說幾句,便被擾斷,後來所有心思都用在沈夫人身上,自也沒有時間梳理發生在自己身上這樁詭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