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兩原本並不算疏遠,只是眼下再見,卻不比得過去年幼之時,身邊少不得長輩在側,但興老太太還算識趣,她在屋子裡坐著,遠遠能看見兄妹兩在院子裡規規矩矩說話也就行了。
「阿娘那所宅院,照舊賃出,也是一份收入,兄長雖說三年之內不能應考,卻也不能為了庶務生計,分心太多耽擱學業,好在原本的田地雖經轉手,佃戶還是過去的舊人,與咱們也是多年的僱主情份了,不需兄長在稼穡一事額外用心,筆筆收入,兄長可放心支配,不用記掛著我,只是……華曲哥哥的父母還有手足,還得勞兄長多多廢心,我知道他們都想著不勞而獲,兄長也萬萬不可能滿足他們的欲妄,興祖母也答應了我,會看顧他們,至少督促子弟不能再荒唐下去,兄長看他們日子,倘若的確過不下去,又或者有了疾患時,多少照應著些就是。」
華彬原本就把春歸,當自己親生妹妹沒有不同,聽見這番囑咐,越發難過:「阿娘與妹妹遇難時,我雖憂急,卻無能為力,這時……又怎能再受這多照恤?依我說,家裡的資財,還是由妹妹帶著傍身吧。」
「難道兄長還不把我當一家人看待?」
「這是什麼話,我什麼時候不把你當親妹子了?」華彬瞪眼,他不過才比春歸大上歲余,還真擺不出兄長威嚴的架勢來。
「那兄長和我計較這些身外之物做什麼?」春歸嘆道:「趙大公子在國子監進學,並不能在汾州耽擱日久,興許當送母親下葬,過了七七,我就要隨他去北平,家裡的事,今後都得拜託兄長,又兄長將來的婚事,我也並不放心全由興伯祖作主,兄長還得聽七叔七嬸的意見為上,要若族裡長輩有什麼阻滯,再寄信給我,讓我來斡旋。」
一番話倒是把少年說得紅了臉:「我要替母親守喪三年,你現在就說什麼婚事!」
春歸看了一眼在旁邊老懷安慰一臉笑容的母親,微抿著唇角:「兄長一貫知道家裡,父親最不耐煩這些俗禮,雖說守喪是為我們的真心,並不是出於禮規,兄長的婚事,也的確只能等到除服之後,但也沒得說提都不能提的道理,總歸呀,兄長就瞧著吧,你的婚事,族裡這麼多親長,必定會早早盤算,不讓人省心。關係你的終生大事,還是七叔七嬸才能真正為你打算,我也是擔心兄長因為過繼為父母承嗣,防著誹議,不得不和七叔七嬸生份了,大無必要如此,咱們家的事,咱們自己作主,理會閒言做什麼。」
「我聽你的,不理會閒言。」溫潤的少年認真說道:「只是姻緣一事,我暫時不想考慮,總得要等舉試之後。」
華彬並不寄望著考取功名,就能攀附高門之女,但他既然過繼承嗣,更是要把春歸當作親妹妹著想了,春歸眼看要嫁入高門,未來夫婿品性如何還一無所知,華彬想的是若能早得功名,入仕為官,春歸身後便多他一人依靠,他實在慚愧自己勢單力薄,萬一春歸受人欺逼時沒有辦法挺身而出。
春歸也知道華彬的好意,心中溫暖,莞爾道:「兄長慣知我的性情,放心,無論將來是何處境,我總不會讓自己委屈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