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吳二貴,忽然覺得初見時極好的印象現在又大打折扣,怎麼竟覺這個敦實魁梧的漢子眉宇間有些陰沉了?趙州尊在關鍵時刻居然又再跑神,一邊尹寄余忙著錄案顧不上提醒,蘭庭只好輕輕咳了兩聲。
州尊大人這才回過神來,想起按計劃此時不用再糾纏案發當晚的詳實,另問了一句看似離題萬里的話:「吳二貴,你妻張氏原本出身娼門是也不是?」
這話問得太過突然,讓吳二貴毫無準備,又想州尊既然如此問了,必定已經察實張氏的根底,要是再說謊話反而有害無益,他便承認道:「渾家確然出自娼門,不過她從來便不曾入教坊樂籍,又已經從保母處自己贖了身,便是良戶,草民娶張氏並不違法吧?」
「張氏既為娼妓,必然曾被保母要脅服用絕嗣湯藥,但你母親吳嫗卻因張氏多年不曾有孕讓她跪於你兄長院中,你的祖父親手種植的棗樹下祈福,而因早年遭遇不能有孕正是張氏的心病,故而積生憤怨,遊說你乾脆砍伐棗樹免得吳嫗一再藉口讓她跪祈,正是因為這一原因,才導致你與死者吳大貴手足之間滋生矛盾,是也不是?」
吳二貴暗忖:和大哥曾經因為棗樹起爭執的事也不是隱密了,早已記錄在案,便是道出實情應當也沒有太大影響……
怎知他還不及應答,吳老娘已經狀如瘋癲,直撲向張氏又打又罵:「你個毒婦,好個賤人,難怪我怎麼看你都不像正經人,原來你確然就是個娼婦!你自己被灌了藥,生不出孩子來,就想害得我吳家斷子絕孫!」
她算是徹底回過神來了!
小兒子手裡有人命,且把柄還握在張氏的手裡,又看小兒子對張氏這樣迷戀,萬萬不可可休了張氏另娶,可張氏是不可能生子的,要若再包庇二貴,指不定他還會受張氏蠱惑再次對康哥兒下毒手,康哥兒可是吳家唯一的獨苗了,是傳宗接代的最後希望,絕不能眼睜睜看著康哥兒葬送在毒婦的手中!
吳老娘已經顧不得吳二貴的死活了,眼下孫兒才是她應該庇全的人,而張氏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州尊老爺,老婆子招供,老婆子的長子大貴不是蔣氏所害,是這張氏,這個張氏和施七爺本就有交情,指不定還和多少男人不清不楚,是這張氏勾搭姦夫,害死了我的大貴!」
「如此,本官已經斷定嫌犯張氏當堂偽供,依律,今日可再用笞刑三十後訊問!」趙州尊對張氏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情感,毫不猶豫便伸手夠向簽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