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臉上挨了婆母的掌摑,此時聽說居然還要受刑,又見吳二貴竟然全然無動於衷,她又哪裡還肯為這個男人再受皮肉之苦?更不可能成全吳老娘「魚與熊掌兼得」的痴心妄想。
滿場的人只見她把脖子一梗,淒聲厲氣的喊冤:「州尊老爺,巡按大人,妾身不過是弱質女流,哪有那大能耐害殺大伯?況且妾身和大伯無仇無怨,又怎麼可能串通旁人犯下重案?妾身的確作了假供,案發當晚,是妾身和丈夫吳二貴在家中飲酒,吳二貴聽妾身抱怨,一時怒火攻心,拿了柴刀便經角門去了大伯的院子,砍樹時因被大伯阻止,失手殺了人!吳老娘見大兒子死了,一意包庇小兒子不受罪懲,這才把罪責推在蔣氏身上,誣陷她謀殺親夫!」
縱然是在吳二貴一雙怒目的注視下,已經豁出去了的張氏也全無畏懼,她又沒有殺人,沒有犯下償命的重罪,說不定這一如實交待還會得到寬敕被當堂釋放,就算今後沒了吳家提供住食,大不了再入娼門,總歸不至於被餓死。
「妾身確然是和之前施知州的族侄施七爺交識,還是在福建時就有來往,不防來了汾陽又撞上,知道施七爺的族伯那時調任了汾州知州,為了讓吳二貴脫罪,是妾身出謀劃策讓他用了兄長留下的錢財,去行賄施七爺,再兼妾身和施七爺從前的情份,果然遊說得施七爺答應相助,而後就是胡通判教給我們一套說法,也是胡通判斷的案子,定實了蔣氏串通那焦滿勢殺夫,別說蔣氏不識焦滿勢,就連妾身,也不知焦滿勢是何方神聖,白白背了這大一個冤名兒!」
張氏的招供引來全場大嘩,而胡端、劉八一黨更是臉皮紫漲,他們紛紛站立起來,矛頭一致對準張氏,有斥張氏血口噴人的,有斥張氏定是得了旁人唆使的,胡端也向上座質問道:「當初本官審斷東墟命案,是因蔣氏供認,卷宗也留有蔣氏指印畫押的罪供,難道趙州尊就因區區娼婦的指控,就要認定下官枉法?」
唐維也拍案而起,指著胡端質問:「那麼直到此時,難道胡通判還要咬定真兇為蔣氏?還不承認你斷案有誤?蔣氏並非真兇,你卻將她斷為死罪,這便有了枉法的嫌疑,如今更是咆哮公堂,難道還不能證明你色厲內荏!」
胡端冷笑道:「趙州尊,你雖為一州之長,卻也沒有那大權限審問同為朝廷命官的在下吧?」
「下官身為巡按御史,代天子巡狩地方,身負監察百官之權,如今懷疑你胡端枉法,難道無權審問?」唐維也是寸步不讓。
現下可是有不少鄉紳世族、里老學子觀審,他這巡按御史當然要挺身而出站在正義的一方,如此才能贏獲剛正不阿的讚譽。
「那胡某敢問唐巡按,可曾奉皇上直接審問州官的手諭?」
「你!」唐維不由理屈,他雖是巡按御史,但的確要持天子手諭,才能直接提審地方要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