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媽媽沒有變身,照舊維持著剛硬的本色:「大奶奶新嫁入太師府,想必還不知家裡的規矩吧,太師府可從來不會苛虐下人!」
「苛虐?難道在曹媽媽看來我不過是責教幾句婢女,指明她的錯處,竟然就成了苛虐下人?大爺不是沒有叮囑我太師府的規矩,我卻沒聽說過還有下人應當把主人之令當作耳邊風一條。」春歸也是寸步不讓。
「和柔也不是有心違令,不過是一時還未適應斥園中多了一位主母,這也怨不得她這呆笨丫鬟,實在闔府上下的人,沒一個料到大爺走了一趟汾州竟然就在外娶親。」曹媽媽的口吻中甚至帶出幾分揶揄來。
她既是朱夫人的心腹,又是蘭庭的乳母,按這些高門大族的規矩她能算蘭庭的半個長輩,就連大爺都要顧著她的體面,給予幾分敬重,她仗著身份教訓剛進門的新媳婦簡直就是理所當然。
「夫人在世時最是寬厚賢良,大奶奶正該學著夫人的品德,和柔無心犯的小過,大奶奶既然已經責訓,便無謂再追究了吧。」曹媽媽/逼視著春歸,哪裡像個僕婦,倒是比當家的彭夫人還要彪悍。
「和柔若未適應斥園中多了一位主母,那早前跪著上茶又是上給的誰?」相比曹媽媽的氣焰囂張,春歸倒沒有仿著她專橫跋扈,這時乾脆連眉頭都不蹙一下了,光看神色非但不像正和人爭鋒相對,倒更像是談笑風生。
她就這麼把俏生生的一雙眼,毫不退縮的回應著曹媽媽的逼視:「媽媽礙著母女情份,為和柔開脫分辯我也能夠理解,但和柔今天的過錯,在我看來卻並非是無心,不過我
原也沒想著嚴懲,只是為了在斥園中立起規矩來,少不得小懲大戒。」
這就相當於宣告斥園今後的規矩不是由曹媽媽掌控,她這個主母並非擺設。
一個破落戶出身的孤女,竟然膽敢如此跋扈?曹媽媽眉毛都幾乎沒有立起來。
正在這時「受驚的兔子」和柔姑娘卻又再原地變身,似乎理智回籠一般變成了居中斡旋的角色,她阻止了曹媽媽繼續爭辯,寧願受罰受屈,認錯認得雖不及時但還算真誠:「大奶奶教訓得對,都是奴婢的過錯,是奴婢心存不服才沒有聽從大奶奶的囑令,奴婢未盡本份,理應受罰。」
緊跟著一個大禮拜下以額搶地,只是沒有再加苦情戲叩首不斷鬧出血淋淋的場面來。
那就不是認罰,反而是在反抗了。
原來和柔是懂得身為下人的本份的。
春歸當然也正如自己所言只是小懲大戒,不過罰站一個時辰,且還專門告誡了不用站在太陽底下,就在遊廊里還能遮陰。於是斥園裡由曹媽媽一手主導和柔傾情上演,顧大奶奶被逼無奈上場的「正式拜禮」一出鬧劇總算降下帷幕,但誰勝誰負一時之間還沒人說得清。
最心焦的人無疑是宋媽媽,不僅打發了梅妒、菊羞,連她自己都親自上陣陪著笑臉出去打聽了一輪消息,可在人生地不熟的太師府,要想摸清和柔的根底又談何容易?反倒是聽說了一大堆的閒言碎語原來不夠半日的時間,斥園裡發生的事居然連浣衣房的下人都有耳聞了,這些僕婢議論起來,無一認為曹媽媽護短仗著身份不敬新婦,還有那和柔有違本份,眾口一辭都在說大奶奶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