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連木槳拍打湖水的聲音也沒有了。李苦兒努力睜大眼睛,好使自己適應現在身處的環境。船還在漂,周圍不完全是黑暗,有月光,有遠處的燈火,雖說微弱,時間久了卻也能讓雙目看到些什麼。
「何姐姐……我們到底來找什麼?」李苦兒的聲音本能地小到了極點,她依稀能看見何未染的輪廓,卻看不清那臉上的表情。
「現下戌時過半,尚早,我且講一個故事與你聽。」何未染聲線溫柔沉靜,似有安撫人心的功效,讓李苦兒心內鎮定不少。她點頭,忽又想到何未染或許看不見,便「嗯」了一聲。
何未染將木槳收入船中,任船自流,又攏了攏鬢髮,望向頭頂那一彎殘月,道:「相傳百餘年前,王母身邊有一貌美酒侍,喚作煙女。煙女生於太上老君煉製延年丹時掐錯丹訣化出的一縷青煙,她極具慧根,卻生性頑劣不服管教。一日,她偷飲了王母的仙酒,醉酒之間逃下凡塵,胡作非為。她所到之處,皆是煙霧瀰漫,那段日子,百姓無法勞作,農田日益殘敗,幼童牲畜走失,還有體弱之人因這煙霧患上惡疾,人間儼然亂成了一團。天上幾個時辰,人間已是數月,王母得知此事,怒極,掀翻了手邊茶盞。那茶盞掉落到人間,恰成了一池玉湖,王母將煙女打入那湖底淤泥之中,並遣荷花仙子日夜看守,叫煙女永世不得再霍亂人間。」
「原來荷花仙子除了掌管世間荷花開與謝,還得看一個犯錯的仙女呢。」李苦兒權當是一個神話故事聽。
「故事還沒有完。」何未染轉回頭,看著李苦兒已然放鬆下來的身影,繼續道:「煙女生而在天庭,修行吸取的是世間至純至淨的靈氣,功力自是不俗。而荷花仙子不可能以真身在湖中看守,只用靈力化出一池藕葉花。但荷花花開有時,由以冬日最是奚落凋零,靈力也最是孱弱。煙女得以趁此逃出淤泥束縛,籠在湖上看世間悲歡之事,而一到夏秋荷花繁盛之際,便只有被死死困於淤泥之中無法脫身。也正因此,王母的茶盞所化之湖,被世人稱作煙籠湖。」
「啊?煙籠湖?不就是這裡麼?」李苦兒很驚訝,她在清水鎮住了十五年,都不曾聽過這個傳說,何未染到這裡也不過半月有餘,怎麼會知道這些?
「何姐姐該不會是隨口胡謅來唬我的吧?」
何未染笑笑,也不正面回答,只道:「苦兒願信便信,若實在說服不了自己,便只當聽了個杜撰的故事,也沒什麼所謂。」
「那……那我還是信好了。」李苦兒嘴上這麼說,心裡橫豎是不信的,就算何未染當真是從哪個老人家那裡聽來的傳說故事,也不能保證它本身就是真的了。難不成人還能知道天上的事麼?
「苦兒真是乖巧。」何未染也不拆穿李苦兒的心思,又說:「今日是荷花誕辰,仙子白日在人間與民同樂,夜裡亥時便會上天宴請仙友,所以每年這時候,又是煙女的可乘之機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