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九卿隻身入宮了。
楚然一手揉了揉眉心,手腕上的紅線始終溫熱著,未曾加重,也未曾消失。
凌九卿是個很複雜的人,當初為了滔天權勢,他忍辱負重,手上沾滿鮮血也在所不惜,如今卻舍權棄位的這般輕易。
讓人參不透。
小皇帝親自出來迎接的她,只是這一次沒有上一次的殷切,他穿著龍袍腰背筆直,本是少年意氣,卻不再內斂,眉目舒展,天子風範。
他站在宮殿門口,望著從馬車上下來的楚然,面色無恙,雙眸漆黑:「楚姑娘能來,是我大晉之幸。」
楚然毫不謙虛:「的確是。」
凌正眯了眯雙眸,轉眼卻已微勾唇角:「不知朕可有榮幸請楚姑娘下一盤棋?」
楚然頷首:「是的,你有。」
「……」
棋盤早已備好,楚然執黑子,落在一角。小皇帝持白子,步步緊逼。
帥主孤身探入敵營,身後兵馬分毫未動。楚漢邊界,黑白分明。
一盤棋,下了很久。
「啪」凌正落下白子,對方將已死。
「報——」與此同時,門外一聲高吼,一將士手捧頭盔,跑到殿內跪在地上,「啟稟皇上,秦王身藏兇器,被我等搜查到,現已將其投入大牢,等候發落!」聲聲震耳。
楚然抬頭看了眼凌正,秦王尊貴,豈會不審便抓?不過是他想儘快將凌九卿緝拿罷了。
可眼下小皇帝卻似沒聽見那將士報備,仍舊一手捻著白子,認真的望著棋盤,最後,輕飄飄將白子落在敵軍腹地,「你輸了。」他說。
少年老成的君王。
楚然頷首:「我輸了。」承認的很爽利,垂眸,望了眼棋盤,「可是皇上,我這後方的兵卒,等著蠶食你呢。」
凌正臉色微變,凌九卿手上有一兵符,可調動邊關精兵良將十萬,雖遠水救不了近火,可終究是一方禍患。
「我想回了,皇上。」楚然將黑子一枚一枚收攏到棋盒裡,「還請皇上將白姑娘也放了,她畢竟什麼都不知道。」
凌正望著她很久,十四歲的少年,偏偏有雙讓人看不透的眼睛,隨後他笑了出來:「朕倒是慶幸,楚姑娘不是男子。」若是男子,他今日必除之。
「我也慶幸。」楚然點點頭。
一旁,大太監走了過來,將楚然恭恭敬敬的送了出去。
柳郁站在宮殿外面,臉上並沒有復仇後的喜悅,他只是望著她。
楚然靜靜走到他跟前:「不高興?」
柳郁搖搖頭,沒有不高興,卻也沒有想像中那般高興:「那晚,你剪的『囍』字,可否再給我剪一遍?」他問,聲音喑啞。
楚然笑的眯了眯眼:「可是剪得好醜。」
「……」柳郁也笑了出來,一手輕輕將她的頭髮拂在耳後,「我在向你求親。」
「我聽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