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濤不吭氣,走出棚屋,抬眼望了望四周。膠東歷來富庶,因為地好。遠處零落散著幾座棚,老爹說種的都是黃瓜芹菜什麼的普通菜。掐了會時間,返回棚屋看了看溫濕度計,父子倆把棚關上,往家回。
路上,程濤問,附近還有閒地嗎?
當爹的說,有,年年承包呢,都種經濟作物。
程濤說,年年漲錢?
當爹的說,差不多吧。說完,又咳了咳,說,兒子,待會回去你媽若問起來,你別揭我底啊,給爹留點面子。
呵,程濤想笑卻笑不出來。爹也算是服軟了,就放過他這一會吧。要不然他這耳朵非被當媽的揪成紅燒豬耳不可。
說什麼說?他裝沒好氣地樣,當爹的知道他答應了。兒子像他,有言必行,有諾必踐。他放了心,坐到了摩托車後面。
回了家,進了院門,當媽的勤快地已經把衣服鞋子掛擺了一院子。程濤站著看了看,站到水籠頭下和爹輪流洗了水臉,正準備揪剛才看見搭在竹杆的毛巾,當媽的眼快,已經提前拿下來給遞過去,程濤擦了擦眼睛說,媽,以後這衣服我自己來洗。
當媽的心裡樂,嘴上卻說,我這不順手麼?兒子大了,知道疼她啦。
什麼順手?程濤說,全是我的。
你忙我閒著,不差這一把了。當媽的把茶早沏好了,這會是金銀花泡的,現摘的,聞聞,清香撲鼻。解酒又祛火。
程濤喝一口,瞥一眼小心翼翼從老媽身後經過的老爹,想說的話又咽回去。
別人一家子其樂融融時,黃琴正在倉庫里跑來跑去,累得滿頭大汗。她做了質檢員,剛上頭的公司跟錯了一個單,標頭印錯了,虧得她發現了,離交貨只有兩天時間了,她跟著撲在生產車間盯著,嘴上都起了泡。黑白色的標頭從機器里吐出來,得一條條地驗看,有時候就錯一個字母,有時候就把人數字印倒反了。黃琴常常想罵娘,這種白痴錯誤竟然接二連三地出現。她對著交驗單上的蟹爬體簽字佩服得想做引體向上。
這就是中國風的裙帶關係。扯不斷,理還亂。不幹活,白拿錢,除了搗亂,就是瞎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