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爹煮了荷包蛋,特意等黃琴洗漱好了才端上桌。黃琴也不客氣端起碗就吃了。吃完一抹嘴說,蛋黃有點過火了,噎得慌。說完伸伸脖子,好似真被噎住了一樣。爹把自己那碗慢慢地吃了,黃琴覺得爹旅遊回來有點變化,脾氣不那麼焦距了,眉毛之間的皺紋也沒那麼深了。若別人見了,會夸老黃頭年輕了,可黃琴卻討厭這種改變,她帶著一種背叛的心情討厭。
黃琴知道爹想說什麼,可她心裡有底限,她想過完這個年,對這個家已經失望透頂,但此時她還尚未想到去處。就暫且掩耳盜鈴幾日,把這年混過去再說。
爹喝了口水,黃琴抱著胳膊看他。誰知爹竟然先掏出幾張紅色的鈔票說,馬上過年了,你看看想買啥就買。黃琴伸出食指在鈔票上碾了碾,完了低下頭嗅嗅,說,難怪說銅臭銅臭,果然一股臭味。然後兩指夾起來幾張鈔票,卷卷塞進自己的口袋裡。
親爹看著親閨女氣死他不償命的態勢,很想扇個大巴掌把這混帳扇走。他嘴唇哆嗦了一下,想起臨下飛機時旁邊小嘴軟軟地趴在他臉上告誡他的話,把氣忍了忍,說,那個丁……
我想起一件事,黃琴掐著爹的話頭說,咱家大門前日被人撬了,我也差點翹了辮子。幸虧我娘在天有靈,否則今天你看到的就該是一塊白布蒙著我了……
爹的臉色僵在那裡,黃琴轉過臉繼續說,這個家呢,你作主,過年買什麼我不懂,你給的這點零花錢呢,我就去買幾支糖葫蘆吃了。你放心,過完這個年,通了車,我立馬滾蛋騰地方,不給你惹眼嫌。該說的我都說了,我不想鬥氣,不想吵架,咱和氣地再過一個年,OK
爹似乎還沒轉過彎,沒什麼反應,黃琴也不管,拍了兩下屁股出了門。一出門,感覺神清氣爽。她暗罵一句:這都過得什麼日子,這叫家嗎?
她開始到處閒逛。去得是別人不愛去的地方,圍了個大圍巾,一副誰也別說認識我,都別來搭理我的樣子。
黃琴轉得都是田地,小時候的菜園子早不見了,種了桑樹,後來砍了,又種經濟作物,之後又種生薑。每個人都想發財,都在絞盡腦汁地搶先一步。她在田壟間坐下,背著風,手去抓了把土,這兒的地是好地,種什麼都能有不錯的收成。可人心欲望太多,從沒有過滿足的時候。
白天漸短,黃琴不知自己坐了多久,也不覺得餓,坐得腿麻了,快失去知覺了,她才慢慢地兩腳輪換著舒展開站起來,她想著親爹大概也氣惱著,不會想著給她留什麼飯,在不在家都不一定。她拐去不遠的超市買了點吃的提著往家走。
路上碰見有車經過,有的嗚一下,有的降下車窗吹個口哨,黃琴理都不理。
走到家門前,聞到一股油漆味。黃琴定下看了看,大門煥然一新,被新塗了油漆,藍藍的,帶著一種輕盈新生的感覺。她知道這顏色定不是爹選的,若爹選,一定是紅與黑。她翹高腳,邁進去,又扭回頭,大門上還掛了一把嶄新的大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