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大殿旁早已高高豎起了兩根幡竿,高几十丈,頂端設一橫木, 有人竟然站在了橫木上翻筋斗, 裝神弄鬼、口吐煙火,雲娘只覺得自己的心提到嗓子眼, 這驚險程度比後世的雜技也不遑多讓了。
好容易表演到一段落,她覺得有些口渴想要去買飲子,居然撇到王詵也來二郎廟看百戲,身旁跟著一位妙齡女子,姿容艷麗, 看樣子是良家打扮,二人甚是親密。雲娘一驚,忙去看趙妙柔,卻見她神色只是微變,拉著雲娘道:“走吧,你不是說要吃義塘甜瓜,廟旁的巷子裡就有賣的。”
雲娘實在忍耐不住,低聲問道:“那女子是誰?”
趙妙柔淡淡道:“是晉卿的妾侍,姓朱。”她看雲娘一幅憤憤不平的樣子,忙沉聲道:“晉卿麵皮薄,當著這麼多人,你千萬不要為難他,也千萬不要告訴大哥,他其實也很不容易。”
雲娘嘆息一聲,原來這世上女子無論貴賤,若想要安穩度日,嫁人後總是要妥協的,她沉聲道:“我答應你,可是我有話對晉卿說,你放心,我絕不為難他。”說完,不顧趙妙柔的攔阻,徑直去找王詵。
“晉卿,借一步說話。”
王詵見是雲娘,先是一愣,而後自嘲一笑,溫聲對身旁女子道:“你先去一旁等我一會兒。”
朱氏看了雲娘一眼,恭順的退到一旁。
雲娘冷冷道:“燭影搖紅,向夜闌,咋酒醒、心情懶。尊前誰為唱《陽關》,離恨天涯遠。無奈雲沉雨散,憑欄杆、東風淚眼,海棠開後,燕子來時,黃昏庭院。這是晉卿的新作吧,整個汴京都傳遍了。當真是風流蘊藉,清麗悠遠,有王謝之風。”
王詵淡淡一笑:“娘子謬讚了。不過是閒來無事所做,不然我這個左衛將軍兼駙馬都尉,又如何打發時間呢。”
雲娘憤憤道:“晉卿,我剛結識你的時候,你明明不是這個樣子,如今你如何對待公主就不必說了,可你畢竟是將門之後,日日這樣不務正業、風流自賞,對得起令祖王中書的在天之靈嗎?”
王詵陡然提高了聲音:“不要跟我提祖上。忘身辭鳳闋,報國取龍城。豈學書生輩,窗間老一經。這世上熱血男兒,有誰願意只是尋章摘句、吟風弄月,徒做弄臣?可我是外戚,按祖宗家法,不准參與朝政,只能掛個閒職小心謹慎過一輩子。即便這樣,官家還要三不五時敲打我,再三提醒我少與外臣結交、議論朝政。我如今的境遇,比貶到外地的蘇子瞻還不如,索性連牢騷都不能發了,難道還不許我流連花叢,自找樂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