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惠卿、曾布和章惇,可以視為王安石推行新法的三員干將,如今這三員干將都催折了,王安石突然發現,他身邊已無人可用,他感到困惑和迷茫,新法還能靠誰去推行。
不知不覺間已是深秋了,從午後起,連綿的秋雨一直下個不停,王安石在政事堂批閱公文,覺得室內的光線越發昏暗,忍不住打開紙窗,密密的雨絲帶著凜凜的寒意撲面而來,天色越發昏暗,王安石吩咐堂吏掌燈,微弱的燈光只照亮了尺寸之地,他嘆了口氣揉了揉發澀的雙眼,此時中使過來傳旨,趙頊召他入延和殿議事。
呂惠卿被黜,中書便只有王安石和王珪二人,王珪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凡事只順承上意,很少發表自己的意見,中書無論如何要進人了。
趙頊等王安石進殿行禮後,沉聲問道:“朕聽說卿欲召曾布赴闋復任,不知此事確否?”
曾布在關鍵時刻背叛新黨,王安石一直不肯原諒他,此時忍不住提高了聲音道:“絕無此事,市易司之事,後經根究過在曾布,陛下勿以其刀筆小才,忘其滔天大惡。”
趙頊不只一次領略到王安石的執拗了,見他如此堅持,只好換了個話題問道:“三司使至為緊要,章惇既然外放,暫且由沈括權發遣三司使如何?”
王安石雖看不上沈括為人,但也認為當下沈括任三司使最合適,點頭道:“正該如此。”
趙頊沉默片刻,突然道:“按例,今秋當恩赦一批人,朕欲復兼龍圖閣學士韓維為端明殿學士,龍圖閣直學士孫永為樞密學士,工部郎中、集賢院學士李大臨為天章閣待制,工部郎中、集賢院學士蘇頌為秘書監,卿以為如何?”
趙頊說的這些人,都是不折不扣的舊黨,王安石下意識要反對,瞥見趙頊意味深長的目光,心中一緊,此次復相後他越來越發現,趙頊早已不是初見時的熱血少年,經歷了這麼多,已經成長為一名合格的君王,遲疑一下道:“既有成例,臣便令舍人院擬旨吧。”
趙頊嘆道:“如今人才難得,卿可代朕廣為留意。”
王安石道:“以天下之大,人才比比皆是。陛下但能分曲直、判功罪、明賞罰,則不患人才不為所用。”
這是將責任又推到皇帝那裡了,趙頊笑笑道:“卿這是又責難於朕了。”
王安石沉吟片刻道:“臣雖荷聖恩,然疾病衰憊,已覺不逮。但目前未敢告勞,然恐終不能副陛下責任之意,望陛下體臣愚衷,早日留意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