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玉梅雅集為禾府雅集,但若較真了說,並非「禾府」為東家,而是錦甯。
因此莫說禾錦華禾錦瑟禾錦繡幾人了,便是禾致遠與安常靜也是勉強借著主人家的面子現身的。
而禾錦繡幾人哪怕失了矜持也要年年參加,無非是想藉此揚名罷了。
禾錦華此次若不是有此計謀,也是從不參加的。而禾錦垣更是自詡清高,如今若不是得知錦甯被陷害一事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也是不會現身的。
禾錦垣垂下眼瞼,長長的睫羽掩住神色。
不想…不過是他自作主張自以為是罷了。
他慘澹一笑。
一約四旬男子笑著搖頭,「你們這些小兒倒是有意思。」這男子端的是一副好儀態,修眉細須,頗有幾分倜儻的風度翩翩,正是翰林張學士。
「都莫爭了,吵吵鬧鬧成何體統。」周閣老佯怒瞪他們一眼,見錦甯無措的模樣,當下解圍道,「自是令甯和決定。」
「多謝周閣老。」錦甯無奈抿著唇笑笑,「矝言去年讀的便是本宮的詩,今年…溫之可願?」
梁良一怔,莞爾笑道,「自然。」他說著便接過婢女遞來的宣紙,看向詩詞,眸中划過一抹驚艷。
他勾了勾唇,「此詩喚作《雪梅》。」
「梅雪爭春未肯降,騷人閣筆費評章。」梁良放下紙,笑著搖頭嘆聲道,「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
梅香榭中一時雅雀無聲。
「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良久,有人溫聲跟著念道,「真是絕妙。」
那人的聲音著實好聽,清淡如風拂霽月,沙沙的溫潤,眾人聞聲瞧去,卻見是斂眸含笑的忈王爺。
有人也不禁痴痴地跟著念了出來,不知是姒琹贇的嗓音太過好聽,還是這詩莫名勾人。
眾人皆是才華橫溢之流,像那些胸無點墨的也是無緣參加玉梅雅集。
是以,在聽聞這首詩後才忍不住嘖嘖稱讚感慨萬分,詩魁已然毫無懸念。
實在是絕妙,太妙了。
句句都妙。
梅雪爭春未肯降,不就是此刻之美景?
騷人閣筆費評章,講的不就是他們這些人?
而那最絕妙的「梅須遜雪三分白,雪卻輸梅一段香」,顯而易見,形容的是白梅與白雪。
但那香……倒不知指的是窗外清幽四溢的白梅香;還是眾人眼前几案上,那盛著或紅或白小梅苞兒的茶盅。
眾人一時竟不知該望向窗外盛開的白梅,還是低頭輕嗅梅香清雅的白玉盅。
「妙妙妙!實乃妙極!」賀老先生不禁捋須大笑,端起茶盅豪邁飲了一口,贊道,「當真為『雪卻輸梅一段香』啊!」
錦甯失笑搖首,輕聲道,「賀老謬讚了,若是先生您再夸,怕是甯和便要沒地兒藏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