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前朝,皇帝下令直接封城,導致一城的人被餓死。
蘇希錦擰眉,不說古代,便是科技發達的現代。眾人對瘟疫都是諱莫如深,避如蛇蠍。
她甚至記得明代鼠疫京城死了五分之一人,直接導致滅國。
「陛下,為今之計當派大夫前往支援。」
一直巴不得打起來的呂相,此刻忘記得失,憂心忡忡。
謝太師也道:「登州知州齊允寒封城出逃,登州境內一片慌亂,百姓正想方設法逃竄。」
可以想像,若是被他們逃出來,整個陳國都將危矣。
周武煦自然知曉,此刻恨不得將整個太醫院搬到登州。
「眾卿誰願前往登州,平時疫?」
他聲音冷厲威嚴,目光銳利如刀。
眾臣閉口不言,瘟疫不比雪災,再不濟還能躲進房子裡。
瘟疫可是躲都沒法躲的,去了十有八九會送死。
一直想立功的楚王、吳王,此刻偃旗息鼓,鴉雀無聲。
其實不用他們毛遂自薦,各派大臣也不敢放他們出去。
好不容易等到兩個成年皇子,若是死在外頭,損失的可不止一人那麼簡單。
眼見著無人應答,蘇希錦凝眉上前,「陛下,微臣願意前往登州消除時疫。」
四角龍柱威嚴聳立,鴉雀無聲的大殿內,蘇希錦的聲音格外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嬌小玲瓏的身影上。
他們不僅沒感動,反而紛紛鄙視,不知說她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無知無畏。
那可是瘟疫!
一旦爆發便是屠城的瘟疫!
周武煦擰眉,目光威嚴,「你可知那是瘟疫?」
「臣知,」蘇希錦鄭重點頭。
她對這東西太熟悉了,曾經她也是時疫中的一員。
周武煦不語,他如此大力栽培她,可不是讓她去送死的。
「陛下,蘇大人年幼,不可擔此重任,臣願意前往登州。」
蘇希錦身側走上一人,那人面如玉般無瑕白皙,身如松柏般挺拔清雅。
正是韓韞玉。
「陛下,古籍關於瘟疫的記載和治理寥寥無幾,他兩年輕思慮不周,哪裡見過這種東西?老臣願意前往登州。」
武官隊列之首的韓國棟向前一步,擋在二人身前。
一個兩個都是他的寵臣,周武煦眸子幽深黯淡。
「臣對瘟疫並非一無所知,」蘇希錦感動兩人相護,卻無法接受他們的好意。
關於瘟疫,可以說在場所有人,沒有人比她更有經歷和了解。
她熟讀史書,對史上的瘟疫了如指掌。她又有超過他們一千年的科學治理經驗。
「瘟疫分為人傳人、動物傳人,甚至動物傳動物。病原體為病毒或病菌。一般通過口、鼻、血液、糞便等方式傳播。所以一旦發現瘟疫,當隔離病人,查清瘟疫來源,查明傳播方式,配置解藥……」
她將關於瘟疫的一點一點梳理出來,眾人聽得入神,雖有懷疑,仍心服口服。
原以為她只是憑一腔孤勇,原來是深有研究。
只是,眾人心中划過一個疑慮,她從哪裡得來的這些知識?
這些東西史上從未記載,甚至超乎他們的想像。
「陛下知道臣的能力,臣願立下軍令狀,瘟疫不滅,臣誓死不回。」
蘇希錦說完,雙膝跪地,深深叩首。
………………
在蘇希錦為前去登州治理瘟疫之事,據理力爭之時。百姓卻將她視作禍國妖人,唾罵不止。
「知道嗎?登州發生瘟疫,死了很多人。」
「天降大災,生靈塗炭。」
「今年怎的這麼多災難?」
眾人議論紛紛,突然有人捂著嘴巴,小聲說道:「你們還記得去年春天那聲巨響嗎?」
「那麼大的動靜誰不記得,聽說是天神發怒!」
「原來上天早就有預警了。」
「我記得那時正好是蘇大人考上狀元之際……」
一粗壯男子忍不住狂暴起來,「我早就說了,牝雞司晨,必有栽秧,諸位想想,是不是自蘇大人入朝的時候,陳國就禍事不斷?」
「好像是這樣,年前雪災,年後瘟疫,女人真是晦氣!」
流言仿佛又回到了去年春天,眾人將蘇希錦來來回回罵了個遍。什么女子不祥,牝雞司晨。
什麼從她當朝以來,不是雪災就是瘟疫。
這會兒,所有人已經忘記她曾經作出的貢獻。
「當初吃了木薯,我還幫她說話,現在想來是被妖法迷了心智。」
謠言如刀,刺得人生疼。
福寧殿,伴隨著軍令狀的承諾,眾人心頭一震,覺得不讓她前往登州,也說不過去。
韓國棟祖孫看在眼裡,急在心裡。
許多平時看蘇希錦不順眼的人,都被她勇往無前的氣勢所震撼到。
心裡甚至升起了:我還不如一個小孩的錯覺。
震撼是震撼,還是沒人願意去送死。
周武煦看在眼裡,猶覺失望。
「陛下,」一位六十來歲,鬚髮皆白之人自人群中站了出來,「臣願隨蘇翰林一同前往。」
是新任鴻臚寺少卿。
老人笑道,「臣年過花甲,該享受的也享受了,該爭取的也爭取了,此刻前去最為合適。且臣少時隨父出診,遊歷四方,也累積了不少藥理知識。」
「臣以為蘇翰林所言合理,若蘇翰林前去登州,老臣願意以她為左,共治瘟疫。」
老人聲音蒼老卻樂觀,給人一種無形的力量。
原本劍拔弩張的朝廷,猶如春風撫過,瞬間柔和下來。
周武煦轉頭看向蘇希錦,目光深沉,「你可想好了?」
蘇希錦叩首,「臣想好了。」
「你才十四歲,」他深吸一口氣,終是妥協,「罷了。」
十四歲,蘇希錦愕然,猛然轉向韓韞玉。
他一向冷靜清潤的臉上蒼白一片,瑞鳳眼角紅暈漸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