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可是有什麼吩咐?」花狸聞聲而來。
「收拾一下,隨我出城一趟。」
「還請大人三思,」花狸猛然跪下,「如今病因不明,又無解藥。大人若是想去哪裡,做什麼事,且與奴婢說。奴婢代大人去。」
蘇希錦彎腰扶起她,「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去,或許時疫的真相就在那裡。」
「可此次時疫危險無比,大人方生下小少爺,正是身子弱的時候。花狸放心不下大人。」
花狸跪地不起。
想到家中兩個孩子,相公和父母,蘇希錦有一瞬間恍惚。
然很快她回過神,「傾巢之下,焉有完卵?此次本官為平疫大臣,時疫不止,本官不歸。既不能臨陣出逃,自當與葉榆百姓共存亡。」
眼見著留不住,花狸無可奈何之際,突見華痴回來了。
她只能將希望寄託與他,「華少爺快些勸勸我家大人。」
「怎的了?」華痴面色頓變,疾聲詢問,「可是妹妹染上時疫了?」
「不是,」花狸搖頭,凜聲說:「大人要去城外查找感染源。」
華痴鬆了一口氣,「正好我也要去,那我與妹妹一起前往。」
花狸:「……」
唯一能說上話的人沒了,看來此事再無迴旋之地,認命的回頭,「奴婢且下去準備一下。」
說著又讓人去叫鐵靈和逐日一行人。
她一走蘇希錦就問,「哥哥可是發現了什麼不同之處?」
「妹妹也發現了?」華痴意外。
蘇希錦點了點頭,將自己的疑惑告知與他。華痴聽後神情一松,「倒與我想的對上了。」
「什麼?」
「我懷疑此次時疫不是時疫。」
蘇希錦不解,「什麼意思?」
「還不是很清楚,只有一點,我覺得此次葉榆城時疫,不像時疫,反而有點像中毒。」
中毒?聽起來比時疫還要荒唐。
什麼毒可以鋪蓋這麼廣?葉榆乃大城,城中百姓沒有十幾萬,也有幾萬。再加上附近村莊的人,那得需要多少噸毒藥?
且既是毒藥,一家同吃一種食物,那為何有的中毒,有的沒中?
本來混亂的腦子更是一團亂麻,無論如何也理不清。
醫署的醫官聽他說中毒時,也是這個反應。
「妹妹不必多想,」華痴一時也拿不準,「興許是我想錯了也未可知。」
「不,我相信哥哥,」蘇希錦搖頭,「既然時疫存疑,那麼無論什麼可能都應該去查一下。」
說完吩咐:「追風,你與鐵靈去查一下附近水源。除開水源,其他凡事能攜帶毒物的,都謹慎查探。」
「大人,不好了。」正說著,花狸急匆匆趕了進來,「阿靈染上時疫了。」
「怎麼可能!」蘇希錦幾乎條件反射般站起身,「她一直待在房裡,從不曾出去!」
時疫也要有傳染渠道才行,不說有接觸,那也得與感染者見過面。
可自打來葉榆城後,鐵靈從未出府,府中上下也不見有感染者。從何感染?
除非……空氣傳播?
這不是不可能,蘇希錦心裡做了最壞的打算。
「難道真是時疫?」華痴喃喃,也產生了懷疑。
蘇希錦垂眸想了想,下定決心:「帶我去看看她。」
「大人……」花狸不贊同。
「我就在門口,不進去。」她不相信空氣傳播假設。
在她印象里,沒有什麼時疫,是人影都沒見著,隔著空氣就傳染的。
鐵靈住在後院西屋,庭前有一顆兩人合抱的大樹。
蘇希錦帶著花狸與華痴前去時,那丫頭正關起門,在裡面吭哧吭哧練武。
聽到蘇希錦來看她,鐵靈苦著臉問:「大人,我是不是要死了?」
「胡說什麼?」蘇希錦忍不住呵斥,「你現在感覺怎樣?」
「還有力氣練武。」
「身上有什麼症狀?」
「手背長了紅斑,還有今日比昨日少吃了一碗飯。」
蘇希錦又是無奈又是好氣,「在感染之前,你有沒有做什麼或者吃什麼與咱們大家不一樣的東西?」
「沒有……有,我嫌香難聞,把院子裡的香滅了。」
「還有呢?」
「還有?想不起來了。」她抿嘴,「半夜睡不著,起來夾蚊子算不算?」
蘇希錦:「……」
「你什麼也別想該吃吃該喝喝,我與大哥先出去一趟,回來說不得就找到治療的藥方了。」
鐵靈聽話地應了,又開始吭哧吭哧練起武來。
蘇希錦轉頭讓花狸收拾行囊,與華痴一道,前往王坳村。
幾人只用了一個時辰就到了王坳村,方下馬車,一股奇怪的味兒撲面而來。
那味道臭烘烘的,像腐肉糜爛的味道。
「就是這個味道,」花狸忽然說,「咱們進城時就聞到過。」
蘇希錦點頭,帶著幾人在村中查探,卻見迎面走來一位老太太。
因著時疫原因,村里人死的死傷的傷,而活著的都去了隔離區。這時候突然走出來一位病病歪歪的老太太,眾人直覺得詭異。
蘇希錦使了個眼色,花狸便上前問道,「老婆婆,大怎麼家都走了,您一個人留在這裡?」
老太太耷拉著眼皮,渾不在意:「老婆子年事已高,本就是將死之人。死在哪裡都是死,不如就死在自己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