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疑問的上挑的輕盈的聲音一傳入耳中,我就覺得脊梁骨都麻了,不是小動物無傷大雅的舔舐麻癢,而是那種被威脅被震懾之後一瞬間大腦放空的麻痹感……
我哆哆嗦嗦地說:“青雲小區4#……”
他似乎在回想,又問了一句:“北三環?”
我小聲說:“不知道……”
那個聲音頓了頓,說:“明天上午十點我去接你,記住了?”
我忙不迭應道:“記住了。”
車廷筠還在練字,我覺得十分枯燥的事qíng,他可以毫不厭煩地重複數個小時。我拎著裝著蛐蛐兒的塑料瓶在他旁邊坐下,說:“車廷筠,我明天不能跟你一起玩了。”
車廷筠抬頭瞅我一眼,問:“怎麼了?”
我煩惱地說:“我要去陪阮秋秋過生日。”
車廷筠重複了一遍:“阮秋秋?”
他不能很好的發出第三個的聲調,重音靠後,語氣聽起來就有點生氣似的。
我解釋道:“我的同桌。”說完我覺得很含糊,便又加了一句:“我們班的班花。”
車廷筠突然停下筆,不發一詞,我覺得氣氛有點奇怪,又找不到原因。
我想了一會兒,小心翼翼地倒出那個大蛐蛐兒,往車廷筠手邊推了推,他昨天看起來挺喜歡的……
車廷筠伸出手,拿起他的鐵皮文具盒,那上邊有很jīng美的塗層,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見他抬起手,迅速敏捷的那麼一拍。
很輕微的“哐當”一聲,我卻覺得耳朵里大腦里全是這個聲音,然後他按著那個文具盒左右碾了碾。
我愣了半天,等我回過神來,就看見我昨天費勁千辛萬苦抓到的大蛐蛐兒被拍成了一攤黏糊糊的碎末,我張大嘴,然後就哭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哭,心裡很難過,一半是為蛐蛐兒,一半不知是為了什麼。
我哭得太兇,聲音越來越大,自己都剎不住了。
小阿姨沖了進來,我一邊哭一邊打嗝,她連忙抱住我順我的後背,一邊連聲問著:“怎麼了啊這是?別哭了啊?”。
我說不出話來,淚眼朦朧地看著車廷筠。
這時我感到一隻手——有別於小阿姨柔軟gān燥的手,而是很小很有力氣的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又抽噎了一聲,車廷筠仰頭對小阿姨說:“I’m sorry, he was scared by a big worm.”說著他指了指文具盒下大蛐蛐兒支離破碎,□橫流的屍體。
小阿姨愣了愣,明顯畏縮了一下,她又糙糙拍了我幾下,就說:“乖乖,不要怕,小阿姨去給你做好吃的。”說完就鬆開我,急急忙忙下樓了。
我又小聲哭了半天,車廷筠一動不動地坐著看我,我過了一會就覺得頭昏腦脹,後繼無力,打了一個嗝。
等我好不容易停下來,覺得整張臉都很熱,額頭上冒出了細細的汗。
車廷筠抬手看了一眼電子表,輕聲說:“Twelve minutes.”
他緊接著又說:“I don’t like girls.”
我茫然地抽噎了一下,完全不明白車廷筠在想什麼。
阮秋秋的哥哥叫阮玉
第二天,不到八點,我就爬了起來。
睡在一邊的車廷筠還沒醒過來,他小小的jīng致的臉蛋在被子裡露出一半,我飛快地穿好衣服,忍不住趴在chuáng邊看他。
看了一會兒,手指就有點蠢蠢yù動,我伸出手指偷偷地戳了他的臉頰一下。
誒呀……真軟。我在心底暗暗驚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