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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好茶要在識貨的人喝來才不辜負,我們這些學工科的人只知道這茶色特殊,想必花青素含量高得很。”周啟秀笑著,自己也喝了一杯,“這茶葉來得不容易,說是千年老茶樹的自然變種,一年產量也不足百斤,頂尖的老師傅加工而成,有錢也難得。老秦統共也不過得了兩餅,特意還讓他內弟送了一餅來。”

祁定咂了咂嘴,喃喃道:“下次換個清水泥壺來沖泡,恐怕茶味更上乘。你看你,喝著這麼好的茶,何必再愁眉不展?”

“我羨慕你啊,老祁,生個女兒乖巧又貼心。阿瓚這小子也不知道怎麼啦,人一跑就沒了影,打電話也愛理不理。難道我和他媽媽離了婚,他就不是我兒子了?還有子歉,唉!兩個孩子裡,我以為總有一個是省心的……”

子歉聽到這裡,悄然從茶室虛掩的竹門外退走。他走出屋門,帶著一絲茫然站在院子裡。小院不大,花糙錯落有致,一看即是經人細心打理,只是角落裡有一棵桃樹葉片上出現了像水漬狀的小斑點,子歉昨天就注意到了,這是果樹穿孔病的先兆。在老家,大伯父種有一小片桃樹林,放寒假時,子歉常給它們修枝施藥,對桃樹的秉xing熟悉得很,遇到這種qíng況只需修剪病枝,再以藥液噴灑即可。他剛發現這裡的桃樹出了問題,當即就想過動手解決,免得病患蔓延,毀了好端端的一棵樹。子歉的遲疑來自自知不該隨意妄動這屋子的一糙一木,想去問問二叔,又覺得不該為這樣微不足道的事去打擾他。

鄰家的院子裡傳來動靜,是祁善提了個噴壺在澆花。現在已進入午時,冬日的暖陽當空直照,並不是給花糙澆水的好時候。可她有資格在那所屋子裡做任何事,愛惜花糙,或者糟踐它們。這是他們之間最大的不同。

祁善也注意到了子歉,停下了手裡的動作,猶豫了一會,朝他揮了揮手。子歉也笑笑權當回應。他們就讀於同一所大學,可將近一個學期下來,在校打照面不超過三次。周末或節假日若不是二叔有意讓他回來,子歉通常都待在學校,說起來,他和祁善實在算不上熟識。他們又都不是熱絡的人,按常理,祁善打過招呼就會回到屋裡,然而這一次她抱著噴壺,隔著十幾米的距離,若有所思地看著另一個院子裡的子歉。

子歉若先一步進屋,顯得好像有幾分無禮,可兩人各自在院子裡默默站著又著實古怪。他索xing推開院門走了出去,祁善也站到了院籬旁。

“你在看什麼?”

“你還好吧?”

他們又一次幾乎同時開口。祁善先繃不住地笑了,她用指節蹭了蹭額頭的髮絲,說:“其實我們也算熟人吧,怎麼見面總是有點尷尬的樣子?一定是我嘴太笨了。”

子歉也笑了起來,他還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早晨澆花比較好,要不就在太陽下山以後。”

“啊?”祁善有些呆呆的,忽然才想起自己不必一直端著噴水壺,飛快地把它放在了腳邊,把手背到身後,應了一聲:“哦!”

她這副樣子一改往日在子歉心中沉默端凝的形象,令他也覺得身邊的氣氛在不覺間也鬆軟了下來。祁善回頭望向屋裡,媽媽好像不在客廳。她也出了院子,子歉很有默契地隨她沿著屋外的路慢悠悠地往前走。

兩人沉默地走了一段,祁善忽然問:“阿秀叔叔沒有罵你吧?”

子歉搖了搖頭,臉上難掩沮喪。他問祁善:“昨天……我那樣動手,是不是挺傻的?”

“嗯。”祁善鄭重點頭,然後又用同樣鄭重的語氣看著他說,“但是謝謝你!”

祁善家是這條筆直的林蔭路上倒數第二座獨棟小院,她領著子歉從路的盡頭繞進了一條小道,走著走著,前方糙木益發蔥鬱,很快就到了一個人工湖泊旁。子歉依稀分辨出這應該是附近那個街心公園的邊緣,只是他從不知道有這樣一條近道可以不經由公園入口直達湖邊。

祁善幾步走到湖堤旁的台階處,招呼子歉過來。兩人坐下,子歉才發現這個位置看似不起眼,其實視野好得很,冬日淡灰色的湖面和對岸掩映在樹杈里的蕭瑟孤亭盡收眼底。身後有一棵水桶粗的大榕樹,經冬猶綠,繁茂的枝葉如傘,既擋住了頭頂稀薄的日光,也使得岸上經過的人輕易看不見台階上坐著的人。

祁善生長在這附近,對這一帶了如指掌也屬正常。但子歉不由得去想,過去漫長的歲月里,陪伴她躲藏在這裡休憩嬉戲、促膝談天的想必另有其人。

祁善支著下巴,扭頭看沉默著的子歉,問:“你是前天晚上從學校過來的吧?那為什麼昨早阿秀叔叔和我們去喝早茶,沒見你來?”

昨天早晨周啟秀問過子歉要不要一起去,他推說自己吃過了早餐。同樣的,上個月祁善父親生日,小小cao辦了一下,正逢周末,子歉也以學校有事為由沒有回來。

子歉撿起一塊碎石頭扔向湖裡,石頭在寂靜的湖面彈跳兩下,打了個漂亮的水漂。他也沒跟祁善繞彎子,說道:“你爸媽是挺好的人,你也是。以你們和周瓚,還有他媽媽的jiāoqíng,面對我的時候一定不那麼自在。”他面色平靜,“我不想大家尷尬。”

“尷尬?”祁善輕聲重複。她想安慰子歉,卻發現自己無從反駁。

“我不就是一個尷尬的人?在大伯母娘家,在大伯父家,後來又到了二叔家,總是不清不楚。我看到別人尷尬,自己也會不自在。”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你為這個不開心?”

“也不是。我以前不太在乎這些。相對於其他來路不明的人,我的運氣還不錯,遇到的人對我都挺好的。不騙你,我成長的過程沒什麼苦惱,整天沒心沒肺滿山遍野地跑,鄉下的生活和城裡不一樣。”子歉說到這裡時面上有發自內心的笑意,仿佛又回到了爬樹掏鳥蛋、下河撈蝌蚪、帶著小夥伴四處嬉戲的兒時光yīn。祁善發現了,子歉和周瓚身形相似,都是寬肩長腿,脊背挺直。論容貌,他不像周瓚般醒目,可依然是好看的——畢竟是周啟秀的兒子。他是那種內雙的眼皮,五官硬朗,膚色略深,笑起來眼睛明亮,牙齒雪白,不同於周瓚的風流蘊藉,別有一種英挺慡利,像山林間的風。

“然後呢?”祁善努力做一個好聽眾。

“我嘗到苦惱的滋味,是從我知道我可能是‘二叔’的兒子開始的。”

祁善有些意外。子歉也沒有賣關子的意思,很快解開了她的疑惑。

“我不是不想做‘二叔’的兒子,而是太想了。你知道嗎?祁善,乞丐不會羨慕富翁,因為他根本想都沒有想過那種生活。我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孤兒,還覺得自己挺幸運。大伯父一家對我很好,三叔也常常來看我,給我帶各種好吃好玩的,我比村裡的許多小孩生活得都好。我從小最敬佩的人就是二叔,他的名字在我們老家就像一個傳奇,每個人提起他時都讚不絕口,他從小那麼聰明、懂事、能gān、孝順……長得也和我身邊的人完全不一樣。他離我那麼遠。偶爾回鄉祭祖,我遠遠地看著他,覺得他像是故事裡走出來的人,身上還發著光。忽然有一天,我知道這個人有可能是我的生父,就好比有人把一箱珠寶敞開在乞丐面前,說,‘來吧,這些也可以是你的。’從此我開始擔驚受怕,患得患失,我會起了貪心的念頭,想要占為己有,哪怕這財富是偷來的。”

子歉把手掌攤開,覆蓋在有些冰涼僵硬的面頰上,說:“我知道我的存在讓別人不痛快。周瓚的媽媽恨我。我的生母……去年二叔帶我去看過她一次,後來我自己又偷偷跑去了一回。她嫁過兩次人,第一任丈夫去世後,她帶著兩個孩子和現在的男人結婚,又生了兩女一男。孩子在她的生活里恐怕是最不缺的東西。我自己去的那回,她發現只有我,而我兩手空空,她失望得很。以前我從沒想過自己從哪裡來,往哪裡去,可當我想了,就停不下來了。我是二叔的兒子,我也想做他兒子。我願意改個名字,用一輩子向別人道歉,也願意揉碎我自己,來讓他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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