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點淺淺的愧疚,忽然間被無限放大,像這牢房幽深的陰暗,幾乎將人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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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應天府時天已微沉,秦婠送完連氏回家時辰愈發晚了,謝皎還沒從應天府里出來,她便留下個小廝等她,自己先回鎮遠侯府。
出來時間太久,若是再不回去,恐怕老太太有意見。
一回府,秦婠連衣裳也顧不得換,飯也沒吃,逕自去豐桂堂見了沈老太太。
沈老太太顯然已經收到消息,此時正沉著臉坐在堂上,一見秦婠回來連禮也沒讓她行便拉到身前細問。秦婠將白天發生的事詳細稟明,只略過王新與幕後黑手交易一事。
沈老太太聽完閉了眼,將手裡佛珠急速轉過。秦婠便有些忐忑,不知道沈老太太會不會怪罪自己,她還想著明日再往外跑,若是老太太動怒,那她少不得要另想他法。
「老太太……」她試探著道。
「好孩子,這事委屈你了。」老太太一開口,卻是疲憊的聲音,「這幾年浩初那孩子沒少替府里惹回麻煩,都是我跟在他後面費神料理著,不想這才剛成親沒兩天,又鬧出一大攤事來,倒是苦了你。」
大約是沈浩初素行不良,沈老太太並沒怪罪秦婠的意思,馬遲遲本來就是沈浩初惹回來的冤孽,老太太只將此事怪責在沈浩初頭上。
「我沒事,老太太也別難過,這都是侯爺從前犯過的事,如今他已改了,也知道上進,咱們將這過去料理乾淨,往後便都是鎮遠侯府的好日子。」秦婠猜著老太太難過什麼,便溫聲勸道。
這話說到老太太心坎里,她看秦婠的眼神不禁柔和三分,只道:「你說的是,還是先料理好眼下這樁事。浩初如今人在大理寺不便出來,我讓浩文出面幫著你們……」
「老太太,大哥是要參加春闈的人,近日正刻苦攻讀,他又是個斯文人,還是不要分心的好,再者論嬸娘若知道大哥去管這些人命官司的事,心裡也不痛快,沒得讓大房二房之間生隙。」秦婠握住老太太枯如竹節的手,「橫豎侯爺後日也要回來,老太太若信得過孫媳婦,這兩天就讓孫媳婦料理此事,只求老太太允我這兩日出外走動,應對此事。」
沈老太太又撥了幾顆珠子,斷然道:「難得你有這份魄力,我允了,這事先交你料理,侯爺身邊的親隨你盡可調用。」
說話間,老太太渾濁的眼眸一凜,現出幾分奪人氣勢。老太公死得早,她一個人支撐了侯府多年,也練出滿身硬氣,本就不是迂腐之人,秦婠之請,焉有拒絕之理。
「多謝老太太。」秦婠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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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著疲憊的身體回到蘅園已是掌燈時分,屋裡燭火透亮,見她回來眾丫鬟便齊擁而至,更衣的更衣,捏頭的捏頭,端茶送帕布飯,都圍著她殷勤不已,好像她才是一家之主。秦婠看著有些想笑,這從前可是沈浩初才有的待遇,如今竟落到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