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知道雲記。雲記是京城有名的羊肉鍋子食肆,她初進京城時想念西北的日子,就常摟著母親撒嬌哭泣,說要回西北吃那裡的羊肉鍋,母親被她鬧得沒轍,正好遇到雲記的老闆劉泉想租那間鋪面。當時母親那鋪面原要自己開鋪,又見劉泉托家帶口的可憐,她不好回絕,便說若劉泉能做出一鍋叫女兒喜歡的羊肉鍋,她便讓他賃這鋪面開間食肆。那劉泉回去後在家裡鑽研了一個月,方小心翼翼煮了鍋羊肉端到她母女面前。
那味道是不是與西北完全一樣,秦婠已經記不清了,但母親卻被劉泉誠心打動,遂將這鋪面租給了他,到如今竟也有十年時間。大概京城裡的食客都沒想過,這一鍋名頭極響的羊肉,當初不過是一個母親給女兒的慰藉,一個男人養家餬口的努力。
十年未改。
————
說話間,馬車已在雲記外的街巷上停下,秦婠整好披風,戴妥兜帽,從馬車上下來,往雲記走去。雲記開在巷子正中,正是人流最大的地段。這店開了十年,門面已經發舊,外頭的招牌發黃,但這些都不能阻止前來的食客腳步,每天都客似雲來。
難怪秦傑第一間想占的就是雲記,以最低的價格盤下這門面,不僅是占了這鋪面,也等於搶了雲記十年的客源,他只要再開一間羊肉鍋子,何愁沒有食客上門?
算盤打得倒精。
秦婠沉默不語地走著,讓何寄在前面帶路。
雲記的門外已經站著一圈人,都朝鋪內指指點點。再離得近點,秦婠就聽到百姓的碎語。
「作孽啊,這雲記是得罪了什麼人?」
「哪裡是得罪了人?這鋪面是秦家三太太的,如今是秦家要收回鋪面,雲記老闆不同意,說當初簽的是長租,哪能說收便收?兩邊就鬧了起來。喏,那個白面男人就是秦家三太太的乾兒子。為了收回這鋪面,他沒少幹缺德事,我聽人說他還找了地痞無賴騙那劉泉的兒子在借據上畫押,回頭劉家沒銀子還,就要他們拿鋪子來抵。劉泉鬧了起來,他們就把人打得頭破血流。這不是,今天就來收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