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覺道:「說來此案乃是我應天府之事,當交由本官主理,卓大人既然發現疑點,便請將人證物證都交還本官才是,本官不會追究卓大人越職插手此事,擅自帶走證人與證物之責。」
卓北安輕咳兩聲:「陸大人,此案牽涉應天府內官員,再交由應天府主理,恐是不妥,且此案與本官手上黃氏一案頗有牽連,皇上上月已降旨將此案交由本官主審,故而便是越職越權,本官也少不得僭越一回,待此案了結,本官甘願受責。」
「哼。」陸覺聞言卻是一聲冷哼,「你受得起嗎?本官可是堂堂應天府尹,你只是區區大理寺少卿,沒有皇上的旨意,你想帶走本官?你這是公然蔑視皇恩,向皇上挑釁。」
「我只是請陸大人回去協助調查案情罷了。」卓北安眉平目靜。
「本官若是不去呢?」陸覺冷笑。
「恐怕今晚由不得陸大人了。」卓北安道。
「好你個卓北安!」陸覺朝後退了半步,四周應天府的衙役們立時抽刀朝前,將他護在正中。
秦婠捏了把汗,心臟「咚咚」直撞。火光晃著卓北安臉上的陰影,半明半暗,將他本就不苛言笑的臉染得肅殺冷酷。
雙方對峙加劇,正僵持著,一乘小轎忽停在火光最外圍,有人一邊整理衣裳,一邊從轎上下來,轎旁跟著幾個護衛,將那人牢牢護住。
秦婠聞聲望去,卻見來的是個年近六旬的老人,一身板正的官服,花白的頭髮束在烏紗之內,看官服的形制,是個三品大員。還沒待眾人回神,卓北安已面露微笑,親自迎上前去,朝那人恭敬行禮,道了句:「學生見過老師。」
「你這混小子,半夜將老夫吵醒,真是不知尊師重道!」老人先給卓北安一通罵,再將目光望向應天府衙門口。
秦婠略驚,難怪卓北安有恃無恐,他竟將此人給請來了。
卓北安的恩師,刑部尚書孔正。
她忽然間意識到,沈浩初作的安排,都在配合卓北安,她的心漸漸安下——
還差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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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露出魚肚白,豐桂堂的回憶仍在繼續。
「那是從山喜歡的姑娘,從山在我跟前磕得頭破血流,求我救她,我不能袖手旁觀……」老太太抹著混濁的眼眸,她臉上沒有脂粉,皺紋在昏暗的燭火下像枯朽的樹木。
「老太太,您說了整夜,換奴婢來說給侯爺聽吧。」徐嬤嬤接下老太太的話。
老太太疲倦地點頭,將頸沉沉後垂到枕上。
「侯爺,後來的事,都是奴婢按老太太的意思辦的,就由奴婢來說吧。」徐嬤嬤朝沈浩初開口。
「有勞徐嬤嬤。」沈浩初的話很少,大部分時間只聽不說。
徐嬤嬤緩緩坐到繡凳上,道:「那時老太太還是夫人,我是她身邊最得信的大丫鬟,夫人將這件事交給我。出了這樣的事,我怕那姑娘想不開,就帶著人悄悄去了慶喜莊,正碰見喬家二老帶著人上林家討要聘禮,打算解除喬林兩家的婚約,喬義不在場,聽說只顧著像瘋子一樣滿山找兇手。我趁著他們鬧事的時候去了林家後院,瞧見林……就是三太太,三太太正被母親與哥哥逼著上吊。我到的時候,人已經被掛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