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趙黼對她的那些行徑,白樘也曾撞破過,自然不必她多說。也不便啟齒。
雲鬟低垂著頭:“再者,先前六爺犯下那樣看似十惡不赦的大罪,且又去了遼國,但就算如此,聖上卻仍並未發敕令降罪於他。”
原本雲鬟擔心趙世心中自有算計,只怕他不會輕饒趙黼,比如先前不曾下旨等等,或許是正在想更好的法子。
然而這許多日子下來,以她所見,竟不似如此。或許趙世……並未對趙黼完全失望,而是在等一個契機。
所以才這樣執著地要留她在宮中。
白樘才問:“然後呢?”
雲鬟道:“原本按照常理推測,該立刻冊封靜王殿下為太子,誰知卻竟只是個攝政王爺,只怕殿下心裡有些不受用。”
靜王分明知道雲鬟跟趙黼之間的“私qíng”,卻在這個時候要替雲鬟“解圍”,其中的用意,雲鬟隱約也能猜出幾分。
沈舒窈的為人,雲鬟是知道的,靜王夫婦這會兒說什麼親事,又哪裡會是好意。
別的不說,若趙黼安然且聽聞此事,會做出什麼來,雖難以預測,卻絕非雲鬟所願。
白樘道:“所以?”
雲鬟道:“四爺如何還問,我能想到的事,難道您會想不到?”
白樘望著她眼睛紅紅的模樣:“你說的沒錯,我自然是想到了。”
那口氣還未吁出,白樘道:“如果我說,我不介意呢。”
雲鬟不解:“什麼?”
白樘道:“我不介意你是否害我,也不介意你……心有所屬。”
那滴水的聲音轟轟然到了耳畔,雲鬟呆若木jī。
她有些艱難地問道:“四爺……說的是什麼?”興許是她會錯了意,必然不是她想到的那樣。
白樘垂眸望著她,原本平靜的眸色里隱隱透出幾分溫柔之意:“怎麼你這模樣,倒不像是怕害我,反當我是洪水猛shòu一般。”
雲鬟後退兩步,舉手按著額頭:“不,一定是聽錯了。”
腦中竟有剎那的空白,仿佛忘了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裡,皺眉想了片刻,才喃喃道:“是了,我要去找六爺……”
提到趙黼的時候,雲鬟總算神智回歸:“我要去找六爺。”
她轉身從白樘身邊兒經過,踉蹌趑趄地走到那停在路邊啃糙的huáng驃馬旁,拉著韁繩yù翻身上馬,那馬鐙卻總在眼前晃來晃去,鞦韆一樣,欺負人似的不叫她踩中。
huáng驃馬仿佛在奇怪為何此人總是在底下蹬來蹬去,便有些不耐煩地仰頭嘶了聲,倨傲地一甩脖子。
雲鬟被用力一掀,往後跌出。
第500章
後,白樘帶了雲鬟回城,並不立即送她回宮,只送到了謝府。
曉晴見她神qíng恍惚,衣裳又有些污髒,不知如何,忙扶著入內料理。
白樘在外等候,聽裡頭靜靜默默,正yù離開,外間忽然有人來報,竟說是監察院來了人。
白樘聽見這句,心頭一緊,當下先迎了出來。
他往外的時候,監察院來人也正入內。
白樘定睛瞧了瞧,越發凜然,原來這來的還並非等閒之輩,正是院中的第二人,右都御史夏朗俊。
兩人相見,夏御史向著白樘行了個官禮,道:“尚書如何竟在謝府內?”
白樘道:“有一件事。不知是什麼勞動夏大人來此?”
因白樘於朝堂中的地位超然,但凡朝中之人見了他,多半會禮數周全,小心應候。然而夏朗俊卻也是個從來生xing耿直的,跟別人不同。這會兒更是臉色冷冷淡淡,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夏御史道:“有人在監察院告下了謝鳳,我奉命來拿他回去問詢。”
白樘道:“哦?不知告的什麼?”
夏御史淡淡道:“尚書大人想知道麼?”
白樘不以為忤,知道監察院的行事規矩,有時候因事qíng機密,他們便謹守嚴防,辦案或者傳人的時候,往往不會說明原因。
何況夏御史的為人又是天生的冷直。
故而白樘也做好了夏朗俊不會回答的準備,便道:“不知可能告訴?”
夏御史抬眸,默然對上白樘的目光,道:“有人告謝鳳女扮男裝,禍亂朝綱。如今正要拿她回去,查一查是否屬實,若有人誣告,也是要嚴加追究,不能饒恕的。”
垂在腰間的手微微握緊,面上卻仍淡然無波,白樘道:“不知是什麼人去告的?”
夏御史道:“這個還請恕罪,不能告知。”
白樘道:“此事攝政王可知道了?”
夏御史道:“梁大人已經稟奏過了。”
白樘問:“那,聖上呢?”
夏御史道:“王爺已經進宮請示過聖上,我如今來此,自然是聖上准予詳查。”
夏朗俊說完,便道:“不知謝鳳何在?”
白樘竟一時不能答,正在心底思忖想法兒,卻聽得裡間有人道:“謝鳳在此。”
夏朗俊抬頭,卻見曉晴扶著雲鬟從內出來。
——先前雲鬟出入刑部,名聲鵲起,聞於京內,同是三法司的夏朗俊自然並不陌生,且陳威在的時候,因晏王那件事,“謝鳳”還在監察院內吃了一場刑罰,夏朗俊的印象自然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