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說著,段重言先坐了,練素愛在他對面落座:“家裡頭的事,是說宋緞跟純明爭執?那並不是大事,是誰這麼大驚小怪地去驚動了爺?”
段重言對上她詢問的雙眼,並不回答,卻反而問:“純明身子向來不好,我怕她經不住此事,你以前同她好了一場,難道不知道?”
練素愛眉頭蹙起:“爺是在責怪我嗎?我聽聞出事之後立刻就去見了太太,若不是我給太太求qíng,她還未必罰的就這樣輕呢,我好心去佛堂探望,不知何故,她竟連我也仇恨上了,揚言連我也能打……也不知給哪個笨嘴丫頭聽了去告知老太太,我還特意給她澄清來著,怎麼爺反倒怪我沒好好照料她?”
段重言靜默聽著,見她眼圈微紅如要落淚似的,就道:“你所說都是真的?”
練素愛從袖中摸出帕子擦擦眼角:“你若疑心,自去查問就是了……我何苦來,太太老太太因為我維護她,幾乎也都不待見我了,說我分不清好歹,昏了頭了……現在你又說我,卻不知我真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為難。”
段重言目光微動,聲音緩和了些:“原來是這樣,你別怪我,我才回來,什麼都還不清楚,這府裡頭也只有你能護著她了,故而我多問了一句,你不用放在心上。”
練素愛這才也露出笑容:“說哪裡話,我怎麼敢這麼想,只要我的苦心你能知道……別人愛怎麼樣兒,都也罷了。”
她停了一停,又問:“可見過逸兒了嗎?要不要我讓人去把他叫來?”
段重言皺眉,冷道:“對了,我方才見過了,也正想跟你說,看著逸兒的那兩個丫鬟太妖嬌了些,我方才去,竟沖我使眼色……我十分不喜。”
練素愛臉色一變:“她們竟敢這樣?我素來以為她們伶俐,能照顧逸兒,才特特打發她們去的,實在是……”
段重言不等她說完,就道:“可見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也別著惱,把她們打發到別處了事,至於逸兒那邊,我想起來,原先照顧我的□娘家裡有個三姑娘,是個識大體的,原先在府里老太太身邊跟了一陣,後來配了人,就出去了,最近她娘又求著太太,說要在府里尋一份差事,我覺得她來照顧逸兒倒是合適的,也正好不用勞煩太太想法兒安置了,你意下如何。”
練素愛聽他開口了,便笑著點頭:“既然爺有了妥帖的人,我自然放心……”說著,便起了身,走到段重言身旁,抬手搭在他肩頭,“爺今兒回來的這麼早,下午就不出去了罷?不如晌午在這兒歇暑,我讓人調製兩樣小菜,同爺喝一杯……”
段重言轉頭看她,見她眉眼溫婉,想到知聆那些話,心中寒徹,面上卻依舊不動聲色:“本來我也想,只可惜近來院內事忙,我中午回來這趟已是破例,下午還有一場忙,晚上也還不知什麼時候回來呢,酒就改日再吃罷。”
練素愛略覺失望,卻也無法,只道:“畢竟是公事重要,既然如此,爺就去罷,晚上……若是回來的早,就過來……”
段重言點頭:“知道,你也不必總等,早些安歇要緊,我去了。”在她手上一按,就起身往外。
段重言去後,練素愛舉手,輕輕咬了咬手中的帕子,佩玉從屋外進來:“爺這麼快就走了?”
練素愛冷笑:“我這裡沒有勾他魂兒的!他自然走得快……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你去,把逸哥兒房裡那兩個賤~人叫來!”佩玉不知何事,急忙答應退了出去。
此夜,段重言果然回來的晚,知聆院子的門都關了,幸好胭脂警醒,忙起來開了門。
知聆正睡得迷糊,察覺身邊多了個人,便睜開眼睛瞧,卻見是段重言的臉,瞬間只覺十分驚悚,段重言見她受驚,便將她抱了抱:“知道你必定睡了,本不想來的……但有件事想跟你說。”
夏夜炎熱,本就穿的少,他又靠的近,知聆略覺不安,又問:“什麼事?”
段重言望著她的眼睛,看著這雙眼,心似乎也安定下來:“一件事是,我安排了個可靠的人去照料逸兒。”
知聆略覺欣喜。段重言又道:“第二件事就是,近來府里如此多事,你的身子的確經不得那些……前些日子因我差事辦得好,聖上高興,賞了我一處院子……雖然不大,但景色極好,也沒什麼閒雜人,明兒你就搬過去住上幾日……把身子先養起來再說。”
知聆十分意外,忽然一急:“那逸兒呢?”
段重言慢慢說道:“我知道你不會安心,你先搬過去,我找個機會,把逸兒也帶過去,讓你們相處相處。”
知聆鬆了口氣,忍不住露出笑容,段重言看著她的淺笑,把人抱緊了些:“就知道你會高興,我不枉我費心想了這個主意。”在她的臉上親了數口,呼吸聲漸重,知聆臉上發熱,低頭躲來躲去,段重言低低笑了數聲,身子在她身上蹭了兩下:“先罷了,到那邊再說,那院落景色十分優美,你必然會喜歡的……”
次日清早,胭脂跟纓兒早聽說能出門,十分高興,忙著收拾東西,一邊說話。連一貫沉穩些的胭脂也忍不住喜形於色,手下有些慌張。纓兒只說是“應禍得福”,又炫耀:“別的人哪有這福分!”胭脂難得地沒有說她,兩人說著話,滿耳都是笑聲,也聽得知聆暗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