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重又四目相對,段重言看著段逸小臉,卻從這張臉上看出幾分跟知聆相似……段重言心頭一痛,復吸一口氣,道:“你是不是想見你娘?”
段逸jīng神一振,忙答道:“是,父親。”
段重言說道:“我也不瞞你,你娘現在不在這裡,在一個你我都等閒看不到的地方,可不管多難,我都會把她找回來,在此之前,你就跟著我,也不用回府跟著太太了,只跟著我,知道了嗎。”
段逸眨了眨眼,淚就湧出來,卻仰著頭,只問:“那……娘現在好不好?”
段重言狠狠心,把頭轉開:“我也不知道。”
段興瑋在旁聽著,便問:“哥哥這話沒頭沒腦的,方姐姐究竟在哪裡?哥哥眼下就要出京了,難道也要帶著逸兒?”
段重言淡淡道:“是,我要帶著他,你回府後也跟太太他們說明,以後就我帶著逸兒。”
段興瑋總是有些想不明白:“可……哥哥是奉旨出京,路又遠,這一路上顛簸,必然有許多辛苦,逸兒年紀還小……恐怕……”
段逸卻上前一步:“父親,我跟著你就能見到娘了嗎?”
段重言垂眸,對上小孩兒紅紅地眼睛:“是。”
段逸轉頭看向段興瑋:“三叔,我不怕辛苦,我要跟著爹。”
段興瑋也不知這一大一小究竟想要如何,卻也沒有法子。
段重言說完之後,就打發段興瑋離開,卻留下了段逸。
段重言緩步回到水閣,段逸就跟在後面,段重言看著空空居所,在窗邊坐了會,就叫人:“替我更衣,我要進宮面聖。”
段逸站在旁邊,段重言起身時候,又道:“你也跟著。”
段逸的眼睛睜大了一下,雖有疑惑,卻不開口,道:“是,父親。”
段重言換了朝服,段逸自換了見禮的衣裳,段重言領著他往外走,兩個人都是默然無聲,面色也都是同樣的肅然,出了門後,門口隨從已經準備妥當,正在等候。
段逸見小廝牽了一匹馬過來,正有些擔心自己不能騎馬,父親是否會不喜歡把他撇下……段重言卻一探手,將段逸抱起來,自己翻身上馬,把段逸放在身前,淡淡道:“抱緊了,別掉下去。”段逸吃驚之餘,微微驚喜:“是,父親。”趕緊抱住段重言的脖子。
這一行人急急往宮門而去,到了午門,段重言翻身下馬,把段逸放在身邊,段逸年紀雖小,從小到大也沒出過段府幾次,連騎馬都是頭一回,如今站在皇宮面前,卻只看段重言,見段重言神色鄭重不動聲色,他便有樣學樣,也垂著手,一派肅然之狀。
門口的守衛見了,自進去通報,頃刻太監出來,道:“有旨,僉都御使段重言進見。”
段重言聽了,回頭看一眼段逸,見小孩正仰頭看他,段重言探手,握住段逸的手,輕輕用力一捏,卻又鬆開:“跟著我。”他邁步往前走,紅色的袍擺在段逸面前飛舞,烈烈如火,段逸急忙跟上,不離左右。
領路太監見段重言還帶著段逸,小孩兒又玉雪可愛,且一臉地鄭重,便笑道:“稀罕,段大人今兒把令公子也帶來了?”
段重言微微一笑:“因要請旨,同他有關,故而特特帶來。”
太監看著段逸,嘖嘖稱奇,道:“令公子這幅模樣可真是出挑的很,且看著架勢,將來出息恐怕更在段大人之上呢。”
段重言一拱手:“多謝吉言。”
這一路往宮裡去,兩邊上不免有些宮女太監經過,看到這一大一小走著,氣派非凡,大的眉目如畫,小的也如玉琢一般,但年紀雖然極小,那模樣卻偏極正經,如小大人似的,著實的吸引人,便紛紛地奔走相告,有的便遠遠地追著看。
一路上或遠或近地有人不停打量,段重言目不斜視,同段逸兩個過了承乾殿,又往內經重華殿,兩個人走了一路,便到了御書房。
此處便是一派素靜了,門口上承鶴正出來,一轉頭看見段重言跟段逸,略驚了驚,目光便看向段逸,等段重言過來,承鶴道:“段大人……怎麼進宮,還帶了令公子?”
段重言道:“因要請旨,亦跟他有關。”
承鶴看著段逸小小地模樣,微微一笑:“是嗎,既然如此,請進吧,皇上這會兒正好也有空。”
段重言道:“多謝公公。”便一握段逸的手,兩人齊進了書房。
承鶴站在門口,望著段重言入內,想了想,唇角便露出一抹笑:“有意思……這人……”
段重言入內,便行面君之禮,段逸在旁邊看著,依舊是依樣畫葫蘆,做得雖生疏,卻有條不紊。
上面趙哲正放了御筆,一抬頭的功夫,看見兩人,便笑道:“愛卿平身。”又看段逸,“這就是你的兒子?如何捨得帶他進宮了?”
段重言道:“因明兒就要奉旨出京遠去山東,微臣想要請聖上恩准,讓我帶著他一塊兒。”
趙哲沉吟道:“此去山東路途遙遠,你帶著這樣小的孩子,恐怕多有不便。怎不將他留在府里?豈不更妥當些?”
段重言垂眸,沉聲道:“皇上容稟,因這孩子的娘親,前日裡出了事,故而府中沒有人看管他,微臣才想親自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