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涅又微笑道:“另外還有件事……所謂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提防外頭自然是要緊的,這府裡頭也要多留神著些,話糙理不糙,許統領,劉侍衛都明白麼?”
劉休明看一眼鳳涅,低頭道:“微臣明白。”
到晚間,范家上下眾人又來見了禮,范夫人作陪片刻,見時候差不多,也自退了。
鳳涅沐浴一番,便在榻上倒身歇息。
合眼之際,腦中卻總是不停地閃現范憫舊居的qíng形,尤其是那樹杈上挑著一輪皎潔圓月的qíng形,總是反覆出現。
鳳涅心中煩躁,連帶身子也不舒服起來,竟似是昨晚上那副qíng形又出現。
那明顯地異樣,好似海làng輕拍岸邊,緩慢卻qiáng大。
鳳涅心中驚異不定,便又如法pào制地起來念心經,誰知竟越念越是煩躁,最後無法,便下了chuáng,將宮女斥退,賭氣吧瑜伽的招式,稀里糊塗練了一番。
練完之後,渾身如同水裡撈出來的,鳳涅回榻上坐了,呼一口氣道:“嬤嬤在外面嗎?”
外面有一聲冷靜地“是”,然後子規進來:“娘娘有何吩咐?”
鳳涅意外道:“你怎麼還沒睡?康嬤嬤呢?要是睡下的話不必去驚動,嗯,你去張羅……打水,本宮要沐浴。”
子規也沒問為何忽然之間要沐浴,乖乖答應一聲,轉身而去。
片刻水來了,鳳涅不要人伺候,連子規也讓在門口等候,自己除了衫子,便進了浴桶裡頭。
溫溫的水浸過身體,鳳涅長長地吁一口氣,心中煩躁的感覺略微減退了些,也許是經過一陣折騰,身體的異樣也好了許多。
只是,想到今晚上的qíng形好似比昨日更厲害,心裡頭未免不安。
手在水裡抄了一把,隱隱地又有些煩憂,將水澆在臉上,閉起眼睛仰靠在浴桶邊上,想了一會兒,忽然笑出聲來。
沐浴罷了,鳳涅站在窗口chuī風,看著天空那一輪皎潔月色,月輪到了中天,大概是子時左右了,鳳涅便喚了子規進來,道:“我想去舊居再走走,子規你陪我去一趟,可以麼?”
子規道:“娘娘這時候去?要不要奴婢多叫幾個人跟著?”
“不必,”鳳涅目光堅決,“白天你也看到了,府內防範甚嚴,何況你不是也會武功的麼?”
子規目光閃爍,仿佛在思索,只是極快之間,便回答道:“那奴婢便遵命就是了。”
子規又說夜間風大,取了件薄披風替鳳涅披了,兩人出門,子規在前,吩咐宮人侍衛們不許驚擾出聲,因此一路悄無聲息地出來,緩緩地往後院而去。
越走,路越是幽靜,行過那搭在水面的窄小橋路之時,子規望著橋底下泛著月光的湖水,忍不住握住鳳涅的手。
鳳涅察覺他的手勁變大,便看他一眼,子規道:“娘娘小心。”
鳳涅點頭,低頭望著腳下,被他牽引著,小心翼翼地踩著往前,終於過了這段,才鬆了口氣,笑道:“好刺激啊。”
月光下,那容顏笑得很是動人,是少見的開懷之態。
子規眨了眨眼,yù言又止。
兩人往前,將到了白日暫時歇息的所在,見周遭無人,鳳涅便道:“你覺不覺得,這裡有些yīn森?”
子規道:“娘娘覺得冷麼?不如早些回去。”
鳳涅搖搖頭,走到那塊岩石前,伸手摸一摸,又去看夜色里黑幽幽地屋宇,道:“你陪我往前再走一走。”
子規雙眉一皺,卻也不曾反對。
夜風chuī拂,花樹搖晃,暗影重重,子規四處打量,警惕萬分。
鳳涅卻閒適許多,漸漸地走過那一段夾道花樹,眼前豁然開朗,見是一方開闊庭院,前頭幾排房屋。
鳳涅站定腳,道:“曲徑通幽處……卻不料此處柳暗花明又一村。”
子規道:“娘娘昔日便是住在此處的?”
鳳涅定定地望著前頭景物,一樹一花,一石一木:“是啊……”
子規道:“此處……當真冷清的很,娘娘那時候年紀該很小吧。”
鳳涅一怔,而後苦笑道:“是啊,爹不疼娘不愛又寄人籬下,那么小的孩子就在這裡住著……”就算是悄無聲息地死了,都不會有人知道。
一頓之下又笑道:“噯,你看,本宮能夠活到現在,委實不容易啊。”
子規卻覺得這略帶嘲弄的話里有幾分心酸,就道:“可娘娘如今是皇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見早時候受點苦,是為了以後享福來的。”
鳳涅看他一眼:“享福?……希望,是這樣吧。”
子規聽她的聲音里有一份落寞,並不是真心認同自己的。他便忍不住回想起當初在冷宮接旨,聖旨說讓皇后重回鳳儀宮之時,當時她的臉上,也便是一份落寞,帶點無奈的神qíng。
鳳涅往前走了數步,院落裡頭有許多石子鋪地,走上去沙沙作響,鳳涅走了幾步,停下來看看頭頂那輪月,忽然問道:“子規,你相不相信前生今世……”
子規道:“娘娘為何這樣問?”
鳳涅目視周遭,思忖著,低聲道:“比如……有時候你去一個地方,在此之前你分明都沒有去過,但是心裡頭卻覺得熟悉,就好像不知何時去過一般。”
子規呆了呆,道:“這個……好似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