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有什麼大事就要發生,妖族的心全都qíng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他們的公主,他們的皇,即將降臨!
又是一聲霹靂震響,滿空紅光閃耀,玉鼎赤燹龍巨大的身軀舞空而現。玉鼎臉上也一反常態,沒有半點戲謔,肅穆無比地緩緩降下,紅光火烈迸發,它巨大無比的頭顱緩緩抬起,闊口張開,猛然哄嗵哄嗵一陣響,三隻火彈從它口中噴出,飛到半空中,一齊炸開。頓時漫天都是烈烈火花,分形成千姿百態,慢慢垂落。
空中花樹綻放,魚龍曼延,每一絲火花都在不斷變化著,帶起灼烈炸響。整個天幕,整座龍皇城都化成火花之海洋,璀璨無比,美麗無比。
妖族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他們死死地咬住嘴唇,才能屏住那提到嗓子眼上的一聲歡呼。
與此同時,一道美麗之極的彩虹,從蒼藍聖殿中拉出,倏然橫過萬里長空。
玄天霸海龍巨大的身形顯現,在蒼藍的天幕下輕輕噴灑著一彎飛雨。飛雨在湛然永晴的陽光下化為絢麗的彩虹。這彩虹出現得是那麼突然,那麼燦爛,妖族們只能任由眼睛張得越來越大,身體無助地顫抖著,軟弱無力地經受著這股天地大美的侵襲。
一座美麗之極的馬車,在聖峰盡頭悠悠出現,踏著彩虹鋪出的橋,無聲無息地向下飛來。
白色的馬車,皎潔如一輪明月,在漫天蒼藍燦紅jiāo織之中,顯得是那麼嫻靜,那麼聖潔。當先飛舞的,是六條白色的玉龍,矯健的身姿就像是天空中浮動的六道光。而車身上,是一雙靜靜扇舞著的巨大翅膀。每一下扇舞,潔白的羽毛便飄飛而下,與蒼藍聖雪jiāo舞在一起,美麗到幾乎令人窒息。
青帝真炁龍化身為人形,一身古衣冠,白衣勝雪,峨冠高築,宛如上古仙人,執轡肅穆,鞭打著六龍,沿著禁天之峰緩緩盤旋而下。
龍御,羽車。
所有的妖族再也忍禁不住,喊出了他們壓抑在心底的一聲歡呼。他們用力地將自己費盡心血耕種出的作物拋上半空,因為那是他們的獻祭,是他們對自己的皇、自己的公主的敬奉啊!
他們熱淚盈眶,只有用一làng高過一làng的歡呼,才能表達自己心中的激qíng。他們使勁用手掩著自己的面,生怕只要再多一絲激動,自己的呼吸就會猝止。
整座龍皇城,在這瞬間有了生命。鮮花、作物,混合在漫天聖雪、紛紛龍火中,激dàng盈天,幾乎一直衝到禁天之峰的頂端。
這是最真實的歡喜,這是最真實的敬畏,也是這個世界上最震撼人心的莊嚴。
這一刻,他們決心,就算粉身碎骨,也要保住這座城池。他們真誠地祝願,他們的皇與公主,能夠永遠在一起,真誠相愛,永遠統御著他們的臣民。
羽車龍駕,緩緩降落,停在皇極驚世龍化身的巨大高台下。
神龍漫長吟嘯,垂下頭顱,身體化成宏巨深廣的階梯,一直垂到羽車之前。
羽車停穩,一個藍色的身影漸漸在虛空中顯現。
石星御。
他靜靜地佇立在羽車前,身後是高台垂下的無盡階梯,似乎一直通向天之盡頭。
晨曦在他身上灑落,照出他宛如冰玉的容顏。那容顏並未刻意修飾,也無需修飾,因為天底下再沒有任何的裝飾能匹配他的無上榮光。
唯有一襲落落藍衫,不染塵埃。
只是,這藍色卻是如此純淨,仿佛孩提時代的天空,並未有一絲力量,只是純粹的藍,藍得讓人心碎。
湛藍目光抬起,凝佇在羽車前的帷簾上,一瞬不瞬。他眼前的世界,仿佛只剩下這面小小帷簾,身後漫天喜色,萬眾如雷歡呼都與他無關。
今日——龍皇天授元年九月九日。
在萬千妖魔,是虧欠了千年的盛典;在於他,卻是晚了三生的等待。
只等一個人的到來。
蕭索的藍色身影佇立高台下,並不耀眼,卻仿佛已遮蔽了整個天穹。
妖魔們屏住呼吸,凝望著他們的皇,數度熱淚盈眶,震天歡呼漸漸化為哽咽,他們qíng不自禁匍匐在地,忘qíng親吻著象徵龍皇之無上威嚴的北極大地。
石星御靜靜佇立,本來沉靜如海的氣息,竟有了不該有的波動。
風過,繪著九鸞九鳳的帷簾捲起。
一隻玲瓏嬌小的繡鞋,輕輕踏在冰冷的大地上。
鞋頭繡著一隻顫巍巍的蝴蝶,鞋身上繡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花,不沾半點塵泥。淺弓一痕,襯得那隻纖足盈盈一握,宛似月初的微月一鉤。
這足尖簡簡單單一點,帶著多少妖嬈,多少嬌俏。
一如百年前,那個含笑帶嗔的可人兒,化身出九重幻影,盡皆圍繞著他,在猩紅的地毯上踏歌曼舞。
chūn華。秋月。龍影。鳳儀。星魅。雪魂。玉嬈。金堅。平湖。黛山。
十支舞。
十分jīng神。
十種要郎嬌贊的心意。
十面埋伏。
石星御如蒙雷擊。
花香浮動,那滿身吉服的可人兒挑簾而出,迎著絢爛的晨光,緩緩站直了妖嬈的身姿,隔著一個擁抱的距離,微笑著凝視他。
諸天的光芒在她臉上凝聚,照出那美得不似人間的容顏。
那容顏或者還帶著蘇猶憐的輪廓,卻又是那麼恍惚,溫潤如玉的臉龐上,真真切切地勾勒著九靈兒的眉黛,九靈兒的胭脂,九靈兒的妖嬈。
就連嘴角那微微淺笑,眸子中盈盈顧盼,都是那麼神似。
櫻唇微破,一笑傾城。
那一笑,抹去了三生的輪迴,抹去了無數的光yīn,抹去了yīn陽的隔閡。偌大的禁天之峰仿佛也黯淡了晨光,回到百年前的那個新婚的月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