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了眼,望著他,平靜地道:“我家與太醫院院使張家jiāo好,兩家人時有往來。綽綽是去年初張家的兄長抱過來的,他妹子一隻,我一隻。”
她會這樣回答,本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只是到了現在,這樣與她兩兩相對,見她一臉漠然,一時竟想不出該問別的什麼質問之語了。只盯著她脖頸上剛才被綽綽舔出的一片淋淋水印,想起剛進來時見到的一幕,極力忍住了才沒抬手把還被抱在她懷裡的這隻肥狗給揪住甩出門去。
他盯著綽綽,綽綽也充滿敵意地盯著他。一人一狗,四目相對,中間隱然有暗流涌動。
“就這樣?”
他敵不過綽綽,終於放棄與這肥狗打眼仗,改成望她,問道。
善水卻被他的這句問話給惹惱了――放任相好的女人到王府門口向她示威,她這個當妻子的都沒提一句,他竟還有臉喋喋不休bī問。忍住了氣,唇邊浮出一絲輕慢的笑,睨著他道:“要不你以為呢?或許你還探聽到了別的什麼消息?一併說出來與我對質就是。那位張家兄長,他是個磊落君子,為人正直。我與他之間便是有什麼,那也是世jiāo之誼,屋漏不愧,暗室不欺。你是我丈夫,你若因了心裡那些莫須有的念頭硬要往我身上潑污水,我也沒辦法。但有一句話,你不愛聽我也要說。這世上沒有哪個男人肯給自己搶個綠帽子戴,你更應該不會……”
善水正與他說著,忽然出了樁意外。
肥綽自己打贏了眼仗,竟還不肯罷休。見女主人還在和他吵架,趁了對面那男人分神的空,瞅准了他的手,一個縱身猛地撲了過去,爪子狠狠抓過他一隻手背,順勢落到了地上,一個打滾站定,這才朝驚呆了的善水汪了一聲,得意洋洋地獻媚邀功。
善水確實被這一幕驚-變給嚇住了。
綽綽爪子鋒利。這一抓,霍世鈞的左手手背便出來了幾道長短不一的血痕,中間那道最深的,已經開始往下滴血,血珠子順著他手背滾了下去。
這要是被王府里的人,尤其是顧嬤嬤知道了,還不得惹出一場大風波?急忙看向霍世鈞,見他盯著那隻受傷的手,也不知道是因為疼痛還是氣惱,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這下可好,善水有理也成沒理,頓時落了下風。見肇事的綽綽還不知道大禍臨頭,仍在搖頭擺尾不停,趕緊一把抱了起來送到門外,叫雨晴趕緊給帶走,關上了門,回頭見他還杵著不動,背影像跟木頭,壓下忐忑的心,到了他跟前,小聲道:“趕緊叫人來給你瞧下?”
霍世鈞這才抬手,望了眼血淋淋的手背,曲張了下手掌,冷冷道:“不用。死不了人。”
他這樣表態,善水放心了,但同時也有點擔心。放心的是,他瞧著好像沒有藉機把事qíng往大里整弄得人盡皆知的意思,這樣一來,綽綽這笨狗也就白占便宜沒事了。擔心的卻是那幾道破口,尤其是中間的抓痕,瞧著確實不淺,皮ròu都豁開了。不弄一下,萬一要是落個破傷風什麼的……雖然可能xing極小,但也並非完全不可能……雖然和這丈夫各種不投,但她還沒真狠到巴不得他出事死掉的地步。
“還是處置下吧,綽綽爪子不gān淨。”
善水道。
霍世鈞盯著她,仿佛在估量她話里的真實含義,沉默片刻,才像是非常勉qiáng地開口道:“叫人送烈酒來。我書房裡書桌的第二個抽屜里有個綠瓶的傷藥,也一併拿來。”
善水應了一聲,急忙出去吩咐人去準備。沒片刻,溫水、烈酒和藥便都送了進來。
善水見他似乎沒要她幫忙的意思,索xing立在一邊垂手看著。清洗消毒上藥,他自己一手搞定,動作很是順溜。烈酒淋上傷口消毒時,見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仿佛這隻手長在別人身上一樣。心中暗道了一句:果然是個狠角色。對自己都這樣,也就怪不得對別人那麼狠了。
霍世鈞上完了藥,單手用紗布裹傷口的時候遇到了點麻煩。善水見他仿似負氣,寧可用嘴巴叼著與另只手一道結紗布的扣也不開口叫她,鄙夷了下他的這種幼稚舉動。畢竟是自己的狗抓傷了人家,不幫下看不過眼去。終於還是到他跟前,伸手過去要替他重新包紮。不想他竟喘上了,挪開手硬邦邦道:“不用你!”
善水盯他一眼,忽然笑眯眯道:“是啊。真是可惜呢,站你跟前的不是那個今天堵我在門口的人。要是她,你怕就一千一百個樂意了吧?”
霍世鈞猛地抬眼,面上似乎浮上了絲怒氣。善水視而不見,面上仍是帶著笑,伸手解了他自己起先纏得有些歪扭的紗布,重新裹了幾圈,最後打了個漂亮的結,端詳了下,這才笑道:“綽綽把你手抓傷了,你大人大量不跟它計較,我真的感激。說真的,過幾天你要走,前次顧嬤嬤她們說從婆婆那裡給你選個丫頭帶過去。我以前沒見過這位姐姐,也就不敢胡亂說話。今天見了面,才覺自慚形穢。我覺著你倒不如帶了她去。這位姐姐貌美溫柔,與你相知多年,陪了你去那邊,不正好是朵慰你心懷的解語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