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那臉色本是有些yīn,聽是太后賞賜的東西,倒也不敢怠慢,稍稍看了下,讓蕙心都收了,這才看了眼顧早,慢慢道:“我聽說過了滿月,你兩個就要自己出去單過了?”
顧早笑了下,這才道:“都是我不好,從前沒把話說清,才讓二爺起了誤會的。如今已經說清楚了,並無這樣的念頭,只是盼著娘往後能多擔待些我這笨手笨腳不懂服侍的人呢。”
老夫人聽得顧早這樣說,那臉色這才稍稍轉開了些,抬了眼皮望了下,說道:“我從前派了繡心去服侍過昊兒的,只她笨手笨腳,當不了用,這才叫了回來。如今見你那院子裡大些的也就容彩一個,雖是個老實人,只一個哪裡夠差遣。前些天叫昊兒從我屋子裡再挑幾個過去,他倒是只要了個珍心。那丫頭毛毛躁躁的,哪裡會服侍人。你現在既是來了,我便做個主,把蕙心送到你那屋裡去服侍你們兩個吧。”
老夫人此話一出,屋子裡的人都是愣了下。蕙心滿臉錯愕,繡心面上又羞又妒,姜氏迅速瞟了顧早一眼,悶不作聲。
那蕙心沒等旁人再開口,已是跪了下去央求道:“老夫人不要趕我走。我只想留在老夫人身邊伺候一輩子,哪裡也不想去。”
老夫人看了蕙心一眼,嘆道:“你這孩子就是死心眼。我如今半截身子都入到土堆里了,你哪裡還真能服侍我一輩子?你是個忠厚的,陪了我五六年,我也想著給你尋個好出路。去他那兒,也不算是委屈你了。明日便搬去南院,往後好好服侍,有什麼委屈只管找我,現今莫要再多說什麼了。”
蕙心無奈,只得住了口,望向了顧早。
顧早壓了心頭起先的那驚異,見眾人都望著自己,想了下,對著老夫人道:“蕙心在這府里已是多年,最是知道娘的。如今派到了我那裡,自然是頂好不過的事qíng,往後我有什麼不周的,向她討教了便是。還要多謝娘的割愛了。”
姜氏那臉上本是有些幸災樂禍之意,見顧早這樣一句帶了過去,倒是閃了絲驚異之色。
顧早上前扶起了又羞又愧的蕙心,這才對老夫人道:“媳婦還有個事,想著早些跟娘商量下的好。”
老夫人嗯了一聲,瞧向她去。
顧早笑道:“就是我娘家的那個酒樓。本來我既已出嫁,自當不用再管那裡的事qíng了。只是如今城裡的別人家瞧著那裡生意還過得去,在邊上竟也是要開幾家相仿的,雖都還在造,只怕過些時日就是要好的。本來也沒什麼,只我想著我家那牌子是太后親賜下的,若是往後不小心被爭了生意關張什麼的,我家不過是賠些錢,只是於太后的臉面倒是有些過不去。所以我想來想去,想著如今還是自己親自去過問下的好,也不用日日蹲在那裡,不過隔幾天去照應下便回來,待往後都穩了,我自也撒手不管了。所以先跟娘通個氣,還望娘勿要怪我出嫁了還牽著娘家不放。”
顧早這話說完,姜氏心念一動,搖頭道:“我看不妥。從前娘叫我當了這家,是因為家中就我一個,沒人好替,所以雖是愚笨,也就一直這麼跌跌撞撞下來了。如今弟妹既是進了門,又是這樣伶俐能gān的,自當和我一道管了這個家,這才是正理,哪裡有放著夫家的事qíng不管,反跑去自己舊日娘家的道理?”
顧早看向姜氏,微微一笑道:“嫂子能gān,全府上下哪個不是服服帖帖的,怎的倒拿我打起了趣兒?這家事我是萬萬當不起的,還是嫂子自已一人管了才好。”
姜氏還要再說,已是被老夫人打斷了道:“從前怎樣,現如今便還是怎樣。哪個叫你無端端又提這管家的事qíng做什麼?”
姜氏心中這才暗暗鬆了下。原來她方才說那話,也是有個思量的。這楊太尉雖是當朝二品大員,家裡的女兒又在宮中做妃,只單單靠那俸祿,哪裡供得起偌大個太尉府這般風光,十之六七倒都是靠了楊昊那充公一些鋪子的助力。從前他孤家寡人倒也罷了,如今成了家,姜氏雖是瞧不起顧早的出身,料她也不敢和自己爭這管事的權力,只銀錢出自楊昊,又知道顧早也不是任人拿捏的,總還是有點顧慮的,所以才這樣藉機試探了下。如今見顧早回得gān脆,老夫人又站在自己這邊,這懸了起來的心才放了下來,見老夫人沉吟不語,知道最後必定也不可能真那樣死死拘了她只在家中的,何不順便賣個人qíng,便笑著出聲道:“娘,弟妹說的也是有理,萬一要是做不好了,那就真的是掃了太后顏面。況且如今這大戶人家女眷們出去拋頭露面的也多了去了,哪有整日拘在家中一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我看弟妹也是個知qíng的,往後來往叫家中馬車來回接送了便是。”
顧早見姜氏竟出口給自己說qíng,倒也是有些意外,抬頭瞧了她一眼,卻見她沖自己微微一笑,便也回了個笑臉。
老夫人哼了一聲,卻是不說話。顧早知她雖是不喜,只既然未出口阻攔,便也就當是默許了,急忙上前謝過了,這才退了出去。
楊昊晚間回來,顧早端了碗自己做的一窩絲過來,楊昊聽得自己娘竟是做主將蕙心塞到了自己房裡,明日便要過來,面上便是現出不豫之色,皺著眉頭想了下道:“我說搬了出去,你偏又攔著。不過進門第一天,她竟如此安排。你在她面前不好推脫,由我明日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