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鬍子頭髮都白成一片了。兩個小徒弟橫豎在外頭不進來的。有什麼不方便!”他不以為意地道。一邊說著,已經從chuáng上一躍而起,拖了她的手便往外去。
“到了那屋,你就躲在屏風後好了。看著他扎我的針,好替你出氣!”
初念徹底無語了。白他一眼。
他沖她嘻嘻一笑。到了邊上那間安了張窄榻供白日小憩的廂房後,親自端了條凳放在榻邊的那架屏風後,拖她過去。
初念剛被他按坐在凳上,於院使已經在外敲門了。徐若麟朝初念再次一笑,這才閃出了屏風後,道:“進來吧。”
先前治療也是在這間房。所以於院使駕輕就熟。
“都督大人,身子感覺如何?可還有氣滯悶胸之感?”
問了幾聲後,徐若麟便脫了上衣趴在榻上。他淨了手,接過丫頭遞來的白巾擦gān,先是細細診了脈,接著便取出針包,坐到了徐若麟身側,開始認xué扎針。等cha上了十數枚銀針後,徐若麟問道:“老院使,我這傷,真的要一個月才能痊癒?”
於院使聽他口氣,似乎是質疑自己的診斷。搖了搖頭。指著他後肩腰側賁肌之上的幾道新舊傷痕,道:“徐大人,老朽曉得你新婚燕爾,心qíng急迫。只實在無可奈何。還是那句話,至少需一個月方可同房。且老朽還要多嘴再提醒一句。徐大人戎馬多年,身上這般的舊日傷處不少。若覺哪裡不適,萬不可諱疾忌醫。定要好生調理,治個斷根方好。不可仗著年輕體壯便敷衍過去,等老了才曉得病痛折磨之苦。”
於院使兀自絮絮叨叨,徐若麟抬眼,望向屏風左右屏面之間的那道空隙,知道初念正從那兒看向自己,朝她咧嘴一笑。
於院使念叨好,針也扎完了。一一收了。徐若麟從窄榻上起身,套回了衣物,要送他出去時,於院使似乎想了起來,臨出門前,又諄諄叮囑道:“我開的藥里,自有活血祛瘀之靈藥。只都督大人也不必總躺chuáng上養。若得空,出去慢慢地騎騎馬,爬段山路,稍微出些汗。如此走動走動,對身子早日康健也有好處。”
徐若麟應了下來,送他到房門口後,叫下人送了出去。這時丫頭碧靄也從茶房裡端來煎好的藥,徐若麟命她放下,叫人都出去了,這才看向那扇屏風,道:“好出來了。”
初念應聲剛從屏風後轉出來。
“嬌嬌,方才老太醫的話,你也聽到了?他叫我出去走走。你也想我早點好起來的是不是?你陪我好不好?我一個人怪沒趣的!”
初念望著他。見他說話時,一臉期待,笑容里又滿是討好之意。眼前便浮出方才透過屏扇間隙看到的他後背上的幾處舊傷。那處看起來最猙獰的,便是從前在青州福王府為護自己時而落下的。想說不去,一時又開不了口。憋了半晌,終於沒好氣地道:“好了好了!隨你高興就是。你先去喝藥。”
徐若麟大喜。忙到桌前端起了碗。幾口便喝完。見她仍那樣繃著張俏臉,不帶半分的笑。想了下,慢慢放下碗,嘆了一聲。
“你又怎麼了?”
她不耐煩,看他一眼。
“咦,你後頭?”
徐若麟沒應。只是忽然指著她身後這麼來了一下。初念下意識隨他所指轉頭,發現空無一物,頓悟被他騙了。氣惱地扭頭回來,剛要負氣說不去了,臉頰處一熱,人已經落入他懷裡,唇也立刻被他含住了。
他一隻臂膀緊緊抱著她,另手捧住她臉,低頭熱烈地吻她,蠻舌纏住她的丁香小舌不放。她嘗到了他嘴裡剛喝過的余藥的微苦,鼻息里也滿是那種淡淡的苦香。在他臂彎里扭了片刻後,便放棄了,任他咂吮著兩人津液相渡。等從他口中渡來的那種苦味漸漸泛出余甘之時,他終於啵一聲地鬆開了她。見她雙頰通紅,嬌喘吁吁,櫻唇還泛著濕潤的閃亮,一雙美目里含了七分氣惱三分羞,正瞪著自己,忙搖手告饒:“太醫殺人不用刀,十斤huáng連就要人倒!那藥太苦了!簡直苦死人!你瞧我這麼聽你的話,一口就喝了下去,你就當是獎賞我吧!”
初念便是心裡對他有再多的不滿,此時也是氣不起來了。抬手握拳,咚地一聲捶在他胸膛,嬌聲斥道:“沒見過你這樣厚臉皮的人!”
她口中雖在罵他,眼中卻分明隱隱含了笑意,這一記粉拳又捶得他全身皮癢。自己一番裝痴扮呆,最後可算引得美人不吝一笑。徐若麟此刻簡直比打了個勝仗還有成就感。笑道:“我陪你回房,準備出門。”
“帶果兒一起去吧。”
初念想了下,道。
徐若麟一怔,躊躇不語。
“怎麼,你不樂意?”
她撅了下嘴。
“樂意,樂意!只要你發話了,怎麼樣都行。”徐若麟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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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兒得知父親和早上剛見過的繼母一道外出竟會帶上自己,簡直要樂瘋了。催著宋氏綠苔飛快把自己收拾好了,便等在了正屋前。片刻後,看見他們從屋裡並肩而出,已經換了身裝扮。父親頭戴偃月冠,腳踏皂文履,繼母戴了頂薄紗帷笠,身罩披雲巾,紗巾還沒放下,攏簪在發頂。雖都是一副隨意裝扮,二人相攜而出時,父親的高大英偉,襯得伴他身側的繼母愈發嬌小可人,宛如一對神仙眷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