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念一怔過後,才明白過來她所指為何。看了眼她的胸部。雖被寬鬆睡衣遮著,但看起來確實嫌平。按說,她也十五歲了,胸部不該這樣仍這個樣子。見她開口問了,想了下,便低聲問:“你裡頭穿了什麼?”
蘇世獨哼哼唧唧地道:“布條裹著的……”
“晚上也裹著?”
蘇世獨在她驚訝的目光注視之下,愈發忸怩。最後終於點了點頭,道:“去年起,我見仿似鼓出來了……不習慣……白日晚間都裹著……”
初念啞然失笑。
她從前在蘇家住過些日子,知道她沒親娘。便問道:“你在家裡便沒年長人跟你說,不能這麼一直裹著胸口的嗎?”
蘇世獨搖了搖頭。
初念又問道:“那你都這樣束著,每月月事來時,不會脹痛?”
“月事?”
蘇世獨茫然重複了一遍。
初念見她仿佛連月事也不曉得,便湊到她耳邊提醒了下,不料她聽了,好奇睜大了眼,啊了一聲:“流血?我從沒有啊!”
初念這才明白,原來這丫頭迄今月事竟還沒來。想來在家中,她沒了親母,父親雖寵愛,卻也照顧不到這種事,她又一向以男人自居,這才到了這年紀還這樣糊裡糊塗。禁不住又是好笑,又是憐惜。想了下,便叫她上了chuáng,躺在自己裡頭,放下了帳幔,把女人之事細細地說給她聽。見她一驚一乍萬分詫異的樣子,忍住了笑,道:“傻丫頭!你十五了,分明是個女孩兒,哪能真一輩子把自己當男人?快把裹胸的布條扯了,明日我給你做兩件肚兜穿,比你裹得緊緊透不出氣要舒服得多。”
蘇世獨囁嚅著道:“我不習慣……要是我一直裹著呢?”
初念道:“那和男人有什麼兩樣?趁早,聽我的,趕緊拆了!”
蘇世獨眼前浮現出趙無恙看著自己胸口時露出的鄙夷目光,心裡又一陣窩火。終於勉勉qiángqiáng伸手到衣服里,把緊緊綁著的布條一圈圈給拆了,最後自己揉了揉兩邊倏彈出來的胸,長長地吁了口氣。無意扭頭,卻看見初念望著自己在笑,一陣心慌,脫口道:“司姐姐你別亂想!這和那個太子可完全無關!”
初念被她突然冒出來的這句沒頭沒腦的話給嚇了一跳,啊了一聲,“什麼太子?他又欺負你了?”
蘇世獨臉便如火燒。
她先前對女人之事懵懵懂懂,此刻被初念這樣敘述,茅塞頓開。一下也明白了過來趙無恙每回看自己胸口時的那種鄙夷眼神是什麼意思了。越想越羞,越想越氣,忍不住一頭撲到初念懷裡,嗚嗚地訴苦道:“司姐姐你不知道,那個臭小子他有多壞!在宮裡每回遇到我時,他就……就……”
她“就”了幾聲,後頭的話實在羞於啟齒,只把頭埋在初念懷裡不肯拿出來。
初念聯想到她方才的那句話,又見她忽然關注起胸部的事,隱約便也有些猜出來了。知道趙無恙一向便頑皮,想是有氣沒處撒,故意這般惹她不快。忍俊不禁,忙抱住了安慰,一直陪她熬到了半夜,求知若渴的小姑娘這才睡了過去。
次日,初念與蘇世獨起身。初念梳妝完畢,正想先找件自己的內衫給她穿,忽然聽到正在邊上水房裡的蘇世獨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慘叫之聲,被嚇得不輕,和丫頭們跑了過去慌忙拍門。半晌,才見她開了條門fèng,露出半張慘白的臉,拉了初念進去,顫聲道:“司姐姐……我……我流血了……”
初念恍然。沒想到竟會這麼巧。昨晚剛提到這個,今早她便來了初cháo。忙叫她等著,自己去取了月事帶等物遞給她,教導了一番後退了出去。半晌,才見她佝僂著腰身夾著腿出來,臉色還是慘白一片。
這一天,蘇世獨一改往日的活蹦亂跳,一直病懨懨地躺在她自己屋裡的chuáng上。初念一直陪著。到了晚間,餵她喝了紅糖水,吩咐她早些睡,自己才回了房。剛洗過澡換了衣服,卻見她又摸了過來,一把抱住了自己,眼淚便掉了出來,嗚咽著道:“司姐姐,我肚子疼,又流了好多血,會不會死掉……我還想睡你邊上。”
初念見她樣子可憐,心立時便軟下來,哪裡會拒絕,忙扶她上了chuáng,替她蓋好被子,自己躺她外頭,一邊低聲和她說話,一邊伸手輕輕撫她小腹。
蘇世獨自小失母,和姨娘關係也一般,雖一直把自己當男人看,骨子裡,畢竟還是個女孩。這短短一天一夜間,先是從初念那裡聽到了先前聞所未聞的女孩秘事,後又恰親身經歷,內心的惶恐自是一般普通養大的女孩所不能比擬的。若說先前還只把初念當個貼心姐姐的話,此刻的她簡直便成了親娘一般的存在。此刻這樣躺在她身邊,聽她細細地和自己說話,又這樣輕柔地撫摸自己肚子,這才安心了許多。加上這一天折騰下來,人也疲累了,很快便閉上眼睛,沉沉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