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過幾天便是冬至,到時朝廷甚至會休假一日,放百官各自迎陽賀新,初念是知道的。這幾日她也正繡著九九消寒圖,準備到時懸張於牆上應景。但今天是什麼日子,卻真的一時茫然。
見她嬌憨望著自己,應不出來,徐若麟伸指過去,輕輕彈了下她的腦袋,責備道,“上月今日,便是咱們的成親日!你嫁我,剛滿月了!這都記不住,該罰!”
初念恍然。為掩飾尷尬,扯住被半蒙頭,把自己縮下去,只露出一雙澄澄美目在外覷著他,撒嬌道:“我剛想說,就被你搶先了!”
自嫁給他,他待她極盡疼寵容忍。她說東,他不會往西。所以雖不過短短一個月的功夫,但在他跟前,她已經被他慣得不行,各種從前有的沒的毛病都出來了。只是她自己並未察覺而已。
徐若麟呵呵一笑,也不去戳穿她的小伎倆,只貼到她耳邊,用一種略帶喑啞的聲,低低地道:“乖乖在家裡等我。今日沒加朝,我晚上會早些回來陪你的。”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微閃。初念自然知道他的所指,心頭一個忽悠,如琴弦般,一絲兒地輕顫了下。
說句老實話,此刻他要是跟她說他要晚歸,甚至出個差不回來之類的話,她聽了可能更高興。倒不是她多討厭他,而是……這話實在挺難以啟齒的,但反正自從前一次那不大愉快的經歷後,她便仿似得了恐懼症。原先徐若麟說,等她養好了,他要她好好補償她。只是這一養,這麼些天一晃眼地過去了,不但沒養好,反倒像是越來越嚴重了。他要求歡之時,不管事先怎麼調弄,不見她隨他興致,只見她恐懼避退。徐若麟也不至於是那種拿qiáng迫當樂趣的人,實在是第一次那回,壓抑太過,這才過了些。後幾回,見她確實抗拒的樣子,加上身子也gān澀,便又忍了三兩夜。心想讓她再養養。到了前夜熬不住再次求歡,她終於勉qiáng應了。只過程卻並不美好,至少對她來說不好。他一進去,她便全身緊繃,那裡咬他更是咬得死死,卡得半寸也進不去。他雖被弄得渾yù登仙,卻經不住她連聲呼痛,沒多久,最後甚至痛得冷汗直冒,差點沒暈厥過去,瞧著比第一次時還要嚴重。徐若麟只好匆匆了事,過後抱著委屈不已的她安慰了良久,自覺簡直禽shòu不如。
其實不止徐若麟,便是初念自己,也是有些費解。這種夫妻chuáng笫之事,前世他們也有過數回了。一開始她雖也不適,但後來便好了。雖然有點不大願意承認,但確實也享到了他帶給她的許多快慰,不至於像現在這樣嬌氣,簡直跟殺豬般地疼。所以此刻,聽到他用這種口氣約晚上,禁不住一陣膽戰心驚。連朝他撒嬌也沒心qíng了。說不出話,只勉qiáng朝他扯了下嘴角。
徐若麟自然看出她的心思了。略微一笑,安撫般地輕輕拍了下她的臉蛋,道了聲“我去了”,便起身走了。
徐若麟走後,初念再無睡意,煩惱地嘆了一聲,用被衾把自己裹成了一團。挨到天微亮後,也沒心思睡了,起身梳洗過後,如常過了大半日。到了晌午,正埋頭在那幅消寒圖上,蘇世獨慌慌張張過來了,道:“司姐姐,不好了,四姐姐那裡鬧了起來!”
初念一驚,急忙站起身,道:“怎麼回事?”
蘇世獨自從明白了些“道理”後,後來這些天,與青鶯漸漸熟悉了後,gān脆又搬到了她那裡。所以那邊的事,知道得清楚。一邊往外去,一邊道:“我先前正在青鶯姐姐屋裡跟她學針線,沒fèng兩針呢,手指頭就戳了幾個dòng。她正笑我時,府上太太來了,瞧著有話要跟她說,我便出來了。過了沒一會兒,便聽見屋裡頭起了聲音,過去一看,她好像和太太頂了起來,太太罵她,她在哭——”
初念立刻便明白了過來。想必是廖氏挨不過娘家人的面子,決定議回這門親事了。急忙和蘇世獨趕到了青鶯的院落前,看見沈婆子正在驅趕丫頭婆子們出去,看見初念來了,臉色稍沉,只也不敢造次,讓開了道,卻把蘇世獨攔在了外頭。
初念到了屋前,隱隱聽到裡頭一陣哭泣聲,忙推開門,入了裡間,卻被所見嚇了一跳。看見青鶯跪在地上,一把頭髮散了下來,手上拿了把明晃晃的剪子,一邊哭著一邊要剪頭髮,她的大丫頭凝墨正死命攔住,回頭對著廖氏哭求道:“太太,您就可憐可憐姑娘,別bī她了!”
青鶯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狠狠一剪子,一撮秀髮便落到了地上,哭道:“從前你做主便算了。他家都這樣踩我一回了,你如今還巴巴的要把我再送過去!你還是我親娘嗎?怎的一心只想把我往火坑推?這回我寧可剪了頭髮當姑子,也不嫁!”
“胡說!”廖氏臉色鐵青,“你表哥從前是有些不懂事,如今早不一樣了。你舅母又疼你,嫁過去後,往後只有你享福的份兒!旁人埋汰我便罷了,你是我生養的女兒,怎的也這樣與外人一般埋汰起了我!”
初念慌忙上前,把剪子從青鶯手裡qiáng行奪掉,看向廖氏,勸道,“太太,何妨讓四妹妹先歇口氣,等緩了過來,道理她便能想明白了。”
廖氏重新接納回娘家的這門親事後,想不出自家女兒會有什麼緣由去拒絕,便過來告訴了她一聲。沒想到她竟是這樣的反應,也被氣得手腳冰涼,想不到連這個一向沒什麼存在感的女兒竟也開始挑戰自己的權威了,對著青鶯怒斥道:“這門親事是早就訂好了的,我說了算,容不得你做三做四!我今日把話就擱這裡了,你再鬧騰也沒用。便是老太太來了,我也就這一句話!”說罷轉身而去。
廖氏氣沖沖現身在院裡,外頭那些被引來的丫頭婆子們立刻作鳥shòu散,蘇世獨忙進了屋。初念正扶起了青鶯,命她屋裡的丫頭打水給她洗臉,自己一邊替她綰回頭髮,一邊勸道:“下回千萬不要動剪子了。萬一一個不小心,傷到了自己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