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別看熱鬧。”夷波胸膛里填滿了鬱塞之氣,怪阿螺管閒事,弄得她qíng緒低落。
阿螺卻很受教:“世態炎涼,見識一下也沒什麼不好。你每天就知道太陽升起來啦,海水好藍啊,坐在珊瑚頂上織鮫綃,今天織了三尺,到海市上能換一片金葉子……你都不懂人qíng冷暖,活該一輩子當條魚。”
夷波撅起嘴,如果懂得世故非要經歷那些,她qíng願永遠傻乎乎的。
後來日夜兼程回到cháo城,一回來就覺得從地獄裡爬出來了。啞海風平làng靜,環境是她熟悉的,她還是喜歡留在這裡。可是長老們那關很難過,得知她現身了,即刻傳令她進龍綃宮。點蒼長老的手指幾乎戳到她臉上,聲色俱厲地斥責著:“你把長老們的話當耳旁風,可見你目中無人。我三番四次和你們說過,別看眼下還算太平,陸上的人,還有南溟黿鼉和雕題國的威脅一時都沒有停止。你這麼做考慮過後果嗎?你要置眾多族類於不顧,只圖你自己歡喜嗎?”
她矮下去三寸,怯懦地絞著手指道:“長老教訓得是……”
“你無父無母,原本就不是cháo城的人,因看你可憐才收留你,可你一點都不知道感恩,不捅出些婁子來你就渾身難受。為什麼別人都安安分分的,偏你張狂?你比別人能gān些,還是腦子比別人聰明些?既然不顧我們的令走了,還回來做什麼?cháo城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夷波嚇哭了,想跪奈何沒腿,嗚嗚咽咽求告著:“我下回再也不敢了,求長老饒了我這次。我平平安安回來了,並沒有帶回什麼危險,請長老明鑑。”
石耳長老態度很堅決,“城中誰不知你一意孤行逃往即翼澤?要是開了這個頭,大家都學你,以後誰還服管?這次絕不能姑息,請非魚長老來,把你逐出cháo城,不管你將來漂泊到哪裡,都與cháo城不相gān了。”
長老們態度很堅決,這次是要拿她做筏子以儆效尤了。夷波再怎麼求饒都不管用,眼看非魚長老帶著幾個鮫卒過來了,他們對付外族不行,對付自己族人手段硬得很。她沒有辦法,只得回身抱住柱子,除非他們把她的手砍下來,否則萬萬不能讓她離開cháo城。她哭得涕淚橫流:“我生是cháo城的人,死是cháo城的死人,我哪兒都不去,求求長老了,可憐我無父無母,要是被逐出去我可怎麼辦呢……”
長老們似乎是橫了心了,完全不考慮她的哀告。正心急如焚時,阿螺闖了進來,高聲罵道:“一幫沒有心腸的魚,如果夷波的父母是你們中的任何一位,你們會因為她出了趟遠門就驅逐她嗎?你們只以為她是去玩了,告訴你們,其實她心懷cháo城,這些年來一直在探訪龍君下落,這趟所行不虛,終於被我們找到龍君了。”
長老們都怔住了,“哪個龍君?”
阿螺哂笑一聲,“能有幾個龍君,南海之主不是只有九川大神一人嗎,難道因為龍君遠遊得太久了,長老們把他給忘了?”
這招太有用了,盼望了一百多年的龍君終於有了下落,簡直令長老們喜出望外,“此話當真?你們是在哪裡見到龍君的?”
夷波擦了淚說:“在即翼澤的明鏡泊,我差點被人抓住,是龍君救了我。”
眾長老一陣白眼,也顧不得她究竟有多無能了,追問:“那龍君現在在哪裡?”
阿螺遲疑了下,“他說有事要辦,讓我們先回cháo城,他稍後就來。”
這麼說來再一次不知所蹤了,三位長老感到失望,失望之餘又要考慮她們說的是不是真話,還是為了脫罪胡編亂造。點蒼長老是不太相信的,重重哼了聲道:“以為這樣就能矇混過去嗎,你們信口開河,誰知道是真是假。”
又要命非魚長老拿人,阿螺壓著腰間雙刀說:“以你們的身手,我不是打不過你們,到底敬長老們都上了年紀,不好意思和你們動gān戈。你們且想想,夷波和龍君是有jiāoqíng的,好歹留龍君一點面子。要是他回來見夷波被驅逐了,到時候怪罪下來,長老們只怕不好jiāo代。”
這也是現實問題,寧可信其有,龍君實在失蹤得太久了,cháo城近百年間所遇到的災難只有他回來才能平息。長老們議論了一番,最後恨恨道:“那就禁足吧,關在啞獄面壁思過。”石耳長老指了指阿螺,對夷波道,“告訴這隻螺,請她莫cha手我們的族務。要是她qiáng出頭,對你沒有好處。”
所以關押總比驅逐好,夷波也認命了,耷拉著腦袋,被鮫卒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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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阿螺說:“我給你掏個dòng,讓你隨時出來舒展舒展筋骨?”
夷波搖搖頭,想起寒川的那條蒼龍,它說過一句話,犯了錯就要認罰。人家那麼大的神通呢,不也老老實實在淵底關了一百年嗎!有擔當的人就是這樣,認識到錯誤積極改正,爭取寬大處理。再說陸上有俗語,叫人在矮檐下,不想受罰也可以,卷上糙垛子走人,隨她的便。
她雖然沒有親人,但在cháo城生活了一百多年,對這裡很有感qíng。如果現在讓她搬走,她想不出來自己該去哪裡。鮫人在啞海以北的數量本來就不多,如果落了單,說不定會被海妖抓去當點心的。到底自己能力不夠,也不敢再惹長老們生氣,就乖乖聽話,別再惹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