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頭忽然一下子切換到那茶樓。
他們各自坐在對面。
記憶中的他,曾鄭重其事的對他喜歡的女孩敞開心扉。
他說了很多話,可是那最後一句,卻記得如此清楚。
他說:你相信我,我一定對你好。
那樣的歲月已經流走很久,久到他每每想起來,就痛到快要裂開。
可是時間偏偏忘記了帶走他。
沈逾安目光定定的看著大約是因為撞得太狠而有些眩暈的喘著氣的蔚海藍,她額角被撞破,絲絲縷縷的血滴沁出來。他恍惚間回神,瞧著她這樣決裂的姿態,心裡早被激得百駭。他豁然轉身,一步一步離開了。
隨後就有醫生有女人進來替蔚海藍處理傷口。
蔚海藍也不反抗,任他們動手。
入了夜的晚上,蔚海藍靜靜躺在chuáng上。她並沒有睡著,可是頭有些暈,所以也不想睜眼。
蔚海藍想到當年種種。
有一次,她也是帶著這樣的傷口出現在沈逾安面前。
那是她剛嫁給雷紹衡不久。
其實就連那婚姻也不過只是一場騙局。
那年,是雷紹衡。
現在,卻是那個說了會對她好的人。
若說這是天理循環,為何偏偏只是她。
“傷害自己的手段未免太蠢,這麼些年你就沒有學會聰明點兒?”沈逾安朝她走了過去,依然略顯冷硬的語調不似方才那樣無qíng。
蔚海藍漠然的扯了扯嘴角,微眯著眼看著他走近,竟也不躲不避,仿佛已經認命。
然而沈逾安卻清楚,她的柔順里,裹著多麼倔qiángqiáng硬的靈魂。
刀槍不入,無堅不摧。
可這樣一個女人,竟對別人動了qíng動了心。
沈逾安終於走到她面前,他伸出手,食指重重在她傷口一按,也只換她輕微的皺眉。
他不禁感受到挫敗。
痛的人,卻分明是自己。
蔚海藍連悶哼都沒有。
沈逾安恨恨瞧著她,隨後似有準備一般,從包里摸出一瓶軟膏來。
綠色的瓶子,中英文的雙項文字。
蔚海藍認得這隻瓶子。
當日雷紹衡試圖對她用qiáng,她也狠狠地撞向了玻璃。
沈逾安送給她的,就是這隻瓶子。
她有些驚愕的仰起臉。
沈逾安也正看著她,目光複雜深邃。片刻,他眼睛微微一眯,隨即嗤的一聲笑了,旋開瓶蓋,他說的很紳士,卻字字如刺,“雖然你很討厭我的碰觸,不過這裡也沒有別人了,所以還得請你稍微忍耐一下。”
蔚海藍收回驚愕的表qíng。
她的嘴唇動了動,終於開口道,“謝謝。”
沈逾安剛放在她傷口的手指一頓,緩緩看她一眼,嘴角慢慢玩起來,心卻揪緊作一團,眼裡的譏誚稍退,“對險些向自己施bào的人說謝謝?當初雷紹衡也得到過你的謝?”
蔚海藍輕蹙了眉頭,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其他。
他的手指輕輕抹開藥膏,帶著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小心翼翼。
她的呼吸輕緩平穩,拂著他的肌膚脈絡。
曾經,他們也如現在這樣親密。
只是誰也沒有想到,他們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如果災難的開始,那個最初的時候,他堅持不肯出國,他始終站在她身邊,就算能力微薄,但一直站在她身邊,沒有眼睜睜的看著她嫁給雷紹衡……那麼現在,他們的境況是不是大不相同?
可是,這世界教會他最殘酷的一件事就是,從來不會有如果。
“怎麼,一提到他就受不了?就那麼愛他?愛到絲毫不顧自己的處境?愛到被人一碰就要立刻以死明志?”沈逾安臉上帶著涼薄的笑意,麵皮寸寸繃緊,然指下力道卻仍是輕若羽毛。
蔚海藍面色淡如余霧,始終一言未發。
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
比如,這些年他在哪裡?怎麼過的?過得好不好?告訴他他被宣告死亡的時候她有多難過……
可,一句也問不出來。
現在告訴他她曾因為他的失蹤而難過,又有什麼意義呢?
沈逾安抹好藥膏,又見她垂著眼睛並不看他也一副不願意與他說話的模樣,臉上那涼薄的笑意一點點消失,慢慢變作深深地怒。他又看她一眼,終於冷哼一聲,帶著不可辯的怒氣嫉意而去。
蔚海藍全身的力氣仿佛都被抽空殆盡,躺在chuáng上,連動一下都不能。
沈逾安甩上門,沉靜地回到自己的臥房。抬眼便見微安等在門口,他心裡狂卷著冷怒,看見她也只是稍斂了冷怒的表qíng。他推開門,微安就隨他走了進去。微安去抱他,他也不拒絕。她去親吻他,他就由著她吻。吻著吻著,那念頭就動了,昏暗裡也不曉得是將她看作了誰,就覺那眼朦朧好看,雙雙跌入chuáng里糾纏著翻雲覆雨。
事後,微安靠在沈逾安的懷裡。
沈逾安漠漠地抽菸。
微安的手在他的胸膛有一下沒一下地比畫著。
每一次的歡愛,都能讓人yù仙y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