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愈发笃定那是驰望原天神:高辛邪狼与天神的圣狼不对付,所以脸色变得不好哩!
流言传得比风还快,队伍一路往北都去,每到一个驿站,驰望原天神化作人形、骑狼巡野的故事就越编越神。
众人回到北都的那天,大街小巷已经挂起了天神骑狼的画像。巴隆格尔顺手买了几张,贺兰砜和靳岄凑在一起看,疑窦丛生:怎么长得有点儿岳莲楼那味道?
贺兰金英将军的新宅邸已经布置好,卓卓早搬了进去。贺兰砜与靳岄在城门同大哥告别,离队回家,贺兰金英领着金羌使臣往王城去。愈发暖和的街头开始有人卖兔肉馅饼,贺兰砜随手给靳岄买了两个塞他怀里。
两人边走边吃,晃荡着双手,没人看到的时候飞快牵一下。一路走回贺兰新家,门前便看到骑着一头大狗的卓卓身穿披风,举着树枝,模拟狼声:嗷呜
岳莲楼站在门口,笑得直不起腰,疯狂鼓掌:对对对,是这样!
第47章 喜将军(2)
贺兰砜和靳岄回家引发了小小的风波。卓卓巴在贺兰砜身上不肯离开,贺兰砜无论跟靳岄说什么话她都要凑过去听,听了又要问,问完还要学,紧紧地牵靳岄的手。
阮不奇才看贺兰砜和靳岄几眼就知道俩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一张脸冷得像冰。陈霜倒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应该,他始终只关心靳岄这一趟回来瘦了许多,得好好吃饭补一补。
浑答儿散值回家已是傍晚,他知道贺兰砜和靳岄回来之后,连衣服鞋子都没换,匆匆忙忙来敲门,直奔靳岄而去,张手就要抱他。贺兰砜和他拆了几招,浑答儿在他肩上狠狠一捶,笑道:怎的回烨台一趟还结实了?营寨里都好吗?我阿妈没让你给我带什么?
贺兰砜把他按在饭桌前:吃完再说。
靳岄左看右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想半天才想起:都则呢?
卓卓说:守城去了。
浑答儿大手一挥:说他作甚!有酒吗?我要跟靳岄喝酒。
之后靳岄才从陈霜口中得知浑答儿与都则之间发生了矛盾。身为浑答儿的伴当,都则很多时候只是他一个随从,招之则来挥之则去。都则的父亲是虎将军麾下的将领,都则自然也只能呆在浑答儿身边,而浑答儿当上了云洲王的随从,又因为在朱夜事件中第一个发现朱夜踪迹受了嘉奖,如今已是蛮军中一位小校尉。
按道理说,浑答儿可以将都则带在身边,甚至给都则谋一官半职。都则也是武将后人,他理应如此。但蛮军中有相应规定,军官随从不得离开军官身边,职位只能依贴军官之职,这是云洲王为了限制各部落势力而做的限制。
因有这一限制,浑答儿便面临两种选择:一是把都则引荐入蛮军,但不当自己随从,由他自己一步步博功勋往上升;二是都则仍做自己随从,但此后升降贬损全由自己决定,都则即便立了再大的功,在晋升上都必须被浑答儿压一头,且不可能有实际权力。
浑答儿选择了后者。
难怪都则生气。靳岄明白了,浑答儿不允许自己伴当离开身边,但都则看到浑答儿在蛮军当了校尉,以后还会平步青云,他自然也想加入蛮军。
因浑答儿的决定,都则不能参加蛮军的训练,平日里的工作不过是在城墙上巡逻,枯燥无趣,毫无建树。
都则与浑答儿爆发过争执。浑答儿说理说不过人,便甩动鞭子揍他。都则性格软弱,浑答儿一动起手他便缩了回去,任打任骂,不敢还口。
贺兰砜抱着卓卓路过,顺便听了一耳朵。浑答儿一直都是这样不讲理的人。他平静地说,他心情好,和人便有商有量,相处得好。但这人自始至终都是个混帐。
卓卓在他怀里猛点头。待贺兰砜带卓卓离开后,靳岄把陈霜拉到一旁,他脸上的凝重和严肃,令陈霜也不由得专注起来。
靳岄告诉陈霜遇到金羌队伍与喜将军之事。抵达北都的前一夜,贺兰金英把靳岄单独叫去,两人喝了一点儿酒。贺兰金英从靳岄这儿知道了喜将军雷师之和靳明照的过往缘分,而靳岄则从贺兰金英口中获知一个令他震惊许久的秘密。
靳明照的尸体是贺兰金英收殓的。他名为收殓,实则是保护靳明照尸身不受金羌士兵损坏。他潜入战场,背负靳明照尸体移动,花费许久才脱离战局。西北军大败,封狐城城门紧闭,他不知如何将尸体运到城中归还大瑀人,最后只得在附近山上就地埋葬靳明照。
他为靳明照清洗身体污血时,看到了靳明照胸前的伤口。靳明照左胸被利剑刺穿,几乎当场毙命。贺兰砜当即心中起疑:莽云骑声名赫赫,统领将军的盔甲怎可能这样不堪一击?他翻找脱下的盔甲,才发现靳明照背后铠甲破损严重,铁片崩裂,几乎全都碎了。而再仔细打量,那铠甲显然被人动过手脚。
刺杀你父亲的那一剑,是从他背后刺入的。贺兰金英当时说,他中剑倒下的时候,我看得很清楚,他身后有一个莽云骑的人。
陈霜半晌没出声,轻轻拉着靳岄的手,眉头拧成了结。
靳岄度过了巨大的痛苦和震愕,如今已经恢复平静。明夜堂堂主还在北都么?我想见他。
堂主只来了两天,已经走了。但明夜堂仍有人停留北都,等待岳莲楼。那是我们明夜堂的沈灯,他有法子可迅速告知堂主此间事情。陈霜说,靳岄,我明白你的意思。
莽云骑的人并没有全军覆没。靳岄口吻极冷,若真有人刺杀我父亲,那人必定还好好活在世上。
陈霜定会把话带到。陈霜冲他深深鞠躬,复又紧紧握住他的手,后退两步,消失在黑暗中。
此时的岳莲楼刚刚离开沈灯住处。得知堂主来了两天便走,且直接回了碧山城,并没有做任何去血狼山找自己的准备,岳莲楼气得俊脸煞白:我要杀了他!
他的杀意来得快去得也快,堂主给他留了一封长信,半是责备,半是些平淡普通的问候,岳莲楼看得高兴,又决定不杀了。他与沈灯交换了喜将军的情报,沈灯对喜将军带来的那位妻子十分感兴趣。喜将军此次来访北都是为了见证碧山盟签订,这是国事,但他却偏偏带上了大腹便便的孕妇;又知喜将军见那妇人时必定佩戴金面具,想来妇人对他而言,意义十分特殊。
岳莲楼却想,这也说明他婆娘与他关系不好,夫妻做了这么久,孩子都有了,却还不敢看自己男人的破脸。
他把堂主的信揣在怀中,于夜色中奔驰许久,终于来到金羌使队休息的地方。今夜北戎天君在王城设宴接待金羌使臣,喜将军不在宅子中,但宅子四周仍戒备森严。在岳莲楼看来,森严得甚至有些过分了。
他瞅了个空子,翻身卷入廊下藏好。宅子中守备最为严格之处,是位于南边的一处院子。岳莲楼一直等到士兵换值,才瞅了个空子钻进去。他在窗下徘徊许久,屋内悄无人声,一片黑暗,岳莲楼听得耳朵发疼,才捕捉到一丝沉重的呼吸。他轻轻挑开窗户,滑进室内。
才合上窗框,身后忽然一股冷风袭来。岳莲楼攀着墙壁往上疾爬,脚踝却被人抓住。那人手上力气不大,十分虚软,但五指如爪,擒得结实。岳莲楼一个鹞子翻身,踢开那人的手。那人站立不稳,往后倒去,一阵锁链之声纷乱响起。
岳莲楼反身扶住那人,不料手上狠狠一疼:那人掌中还有小刀,在他手背狠划了一道,疼得岳莲楼暗暗一啐。两人于暗室中沉默地交换了数招,岳莲楼右手成爪,掐住那人脖子,那人手上小刀半刺入岳莲楼腰侧,刀刃已经贴上他皮肤。
长毛女贼子!岳莲楼恼得低斥,大着肚子还这么能打,要不是顾及你身子重,爷爷早扇晕了你。
他没跟有身孕的女人打过架,经验不足,又怕伤了她,正思忖着如何反制,腰侧发凉的刀刃已经收回。黑暗中传来急促喘气声:大瑀人?
岳莲楼也是一愣,这是结结实实、清晰准确的大瑀话!
你也是大瑀人?他瞬间明白了,我日他姥姥个咳,是那假长毛贼强抢民女?姑娘你别怕,我是大瑀江湖客,我这就救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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