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啊,都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沒有人能夠真正感同身受跟設身處地,除非他們經歷過同樣的痛苦。
段燃勸不了路夕,就像二十年前,路夕勸不了他一樣。
刀子只有扎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才知道有多疼,才知道傷口癒合有多難,才知道癒合了也永遠有道疤在那裡。
路夕的面容一片死寂:「他朋友跟我說,他被推進手術室搶救的時候,只喊了兩個人的名字,一個是他姥姥,一個是我。」
「他出事前給我打過一個電話,他哭著跟我道歉,說他知道錯了,說他以後聽話,他哭著求我不要結婚,哭著求我去接他回家……」
「可我把電話掛了。」
「他的朋友說,那天他哭了很久很久,他以前不怎麼愛哭,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就答應過他,以後不會讓他哭。」
路夕看著躺在自己面前的人,聲音似乎顫了下,低喃:「可他這一年裡,哭了好多好多次,我還跟他說……他哭得讓我心煩。」
「段燃,我該死。」
段燃立即道:「路夕,不是這麼算的,夫妻情侶間吵架是常事,你不能……」
路夕啞聲打斷他:「他被推進去前,給我打過很多個電話,但我都沒有接到,護士說,他最後一句話,是給我的。」
段燃心疼地看著他。
路夕顫聲道:「他問我,問我看見他遭報應了,有沒有覺得很痛快,他問我解氣了沒有,問我可不可以原諒他……」
「他到死都覺得我還在生他的氣,覺得我是故意不接他電話,覺得我不要他了……」
段燃忽然覺得眼眶發燙,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安慰的話在此刻顯得如此蒼白。
他找不到任何適合現下這個場景的話。
段燃輕輕閉了下眼睛,吸了口氣,先穩住自己的情緒,才說:「路夕,他愛你,他真的愛你,否則他不會說這樣的話,這些不怪你,不是你的錯,如果他還活著,他絕對不想看到你把所有過錯都攬到自己身上,他不會希望你這樣失魂落魄的。」
路夕沒有說話,只是沉默。
燭火微晃,別墅外忽然傳來汽車鳴笛的聲音,此時深夜,居然還有人來。
段燃往外看了一眼,對路夕說:「我出去看看,可能是季陽的朋友或者親人。」
只是他還沒走出去,一個熟悉的人影就跌跌撞撞跑了進來。
真的是跌跌撞撞,上台階的時候還摔了下,被段燃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他看清來人,忍不住一愣:「林助理?你不是在京城嗎?怎麼過來了?」
助理的面色慘白如紙,被段燃握住的手臂,甚至在輕微顫抖。
他看見段燃,似乎吸了口氣,才勉強穩住情緒,強自鎮定道:「我們路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