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施黛眯眼,端詳他面色,「到底有沒有睡覺?」
為什麼每次她睜眼,江白硯總醒著?
江白硯笑:「睡了。」
施黛緊盯他:「真的?」
「嗯。」
江白硯移開話題:「餓了嗎?」
他越是從容自若,施黛越品出心虛,眼風掃過江白硯眸下淺淺的青黑。
「不餓。」
施黛說:「我想再睡一會兒。」
江白硯頷首應下,卻見她始終不閉眼,雙目黑白分明,直勾勾瞧著他。
——施黛早就睡夠,說出這句話,是為了確保他入眠。
手臂收攏,把她抱得更緊,憂心她逃開一般,江白硯埋首入施黛頸窩。
他的確多日未嘗安穩入睡,用鐵鏈綁住施黛後尚且不踏實,如今取下鎖鏈,愈生不安。
睡夢是深不見底的淵,一旦沉入其間,無知無覺。
也許待他一覺睡醒,身旁空空如也,施黛不知所蹤。
「睡吧睡吧。」
施黛握住江白硯右手,與他十指相扣:「這樣就不用擔心我離開了吧?」
在被褥里捂久了,兩人的掌心溫溫熱熱,江白硯凝神感受她的存在,倏而一笑:「嗯。」
施黛終於見他閉眼。
她很少看到江白硯睡著的模樣,等他氣息平穩,新奇端量。
他睫毛纖長,蝴蝶翅膀一樣悄然垂下,眉間似有薄薄霜雪,比起清寒冷肅,清雋柔和的意味更多。
樣子很乖。
江白硯睡得淺,只過不到兩個時辰就睜了眼,瞳仁漆黑,蒙著層霧。
他身旁的人還在。
施黛懶洋洋耷拉著眼,正用指尖勾弄他的頭髮玩,覺察動靜,掀起眼皮。
「你只睡這麼一會兒?」
她笑道:「繼續歇歇?」
凝視她半晌,江白硯湊上前來,確認並非夢境似的,用嘴唇輕觸她的眉眼與嘴角。
從他彎起的眼尾里,施黛窺見不加掩飾的歡喜。
黏糊糊蹭弄好一陣子,江白硯坐起身:「不必。」
他身上傷處不少,施黛唯恐血口迸裂:「你輕點兒。」
「無礙。」
江白硯朝她笑笑,行下床榻:「鮫人的傷處,恢復得很快。」
施黛沒被他糊弄:「那你也是傷著。」
這不還沒痊癒嗎。
江白硯垂眼揚唇,走向鏡台前,拿起一把木梳。
他剛睡醒,長發凌亂披散,面帶倦色,攜出與平日不同的慵懶風韻。
施黛以為他要梳頭,沒成想,江白硯拿著木梳往床榻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