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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悅擦著頭髮走出浴室時,正好看見溫斐怔怔地立在房中央,顯然還未回過神來。
「怎麼了麼?」金悅走到他身邊,如是問道。
「沒事。」溫斐搖了搖頭,解釋道:「他跳下去了。」
「四樓?」
「嗯。」
金悅聽了,便大跨步走到床頭,啟動全息操作界面,將情況簡單編輯好,發給了附近的救援隊。
他操作完,才走回溫斐身邊,對他說:「四樓雖然不高,但這河灘底下有不少礁石,摔下去跟跳樓差不多,會不會很嚴重啊?」
他倒也不是聖父心泛濫,只是那個男人跳下去之前,見過的最後一個人是溫斐。如果他真出了什麼事,溫斐定然會被請去作證,給溫斐添麻煩。
金悅向來喜淨,每晚都會洗澡,如果發生了更親密的事,還會在事後再洗一次。
可他並不會在意溫斐身上的味道,只將他摟在懷裡,輕嗅他身上的氣息。
「跟我們沒關係,報.警了就好。再說了,從流銀戰隊裡出來的人,身體素質都好得很,四樓也摔不死他。」
「嗯。」金悅點點頭,金髮也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很是俏皮。
溫斐想起自己還留著一身的燒烤氣,便也提步往浴室里走。
他回過頭來對金悅笑了笑,勾引他道:「你還要再洗一次嗎?」
金悅自然知道跟著進去會發生什麼,他想起白日裡被溫斐中斷的那次親撫,下意識將方才的小插曲拋諸腦後,乖乖地跟了進去。
展逐顏的右手還留著刀口。
是之前被溫斐的刀割破的。
那刀子向來鋒利,如果不是溫斐留了手,恐怕如今這整個手掌都要斷了。
想必不是因為舊情難忘,只是不想把事情鬧大吧。
展逐顏苦笑。
儘管樓層不高,但他在跳下來的時候還是傷到了自己。
他不太熟悉環境,夜裡看東西也不怎麼清晰。更別說這具遠不如之前靈活的身體——自五年前受傷他拒絕用復原液資料以後,病痛就在他身體裡扎了根。
所幸如今成了家主,無需開著戰艦保衛疆土,有時候傷痛發作起來,也誤不了什麼大事。
只是一日一日地忍著,忍到習慣了,就好了。
本可以像貓兒一樣在空中旋身卸力的,卻還是因身體的拖累差了那麼一絲。
海水的緩衝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摔到礁石上時,半邊身體都痛得像不再屬於自己。
卻還能走動。
他便慢慢地步入海洋深處,循著之前丟掉的方向尋找。
潮水一陣陣湧上來,帶動海底的淤泥細沙,一起往岸上滾。
他恨不得這海水停了,這浪聲歇了,好讓他儘早尋到那東西的蹤跡。
可哪有這麼簡單呢。
就像他想挽回那顆心一樣,哪有那麼簡單呢?
救援隊很快便出現在視野里,將燈光打在他身上。
「那邊是什麼人?」
飛船上的人問。
「普通人,找東西。」展逐顏說。
這樣的回答顯然不足以取信對方。
在景區里夜遊的不在少數,很顯然,展逐顏會在這個時間點出現在這,也被救援隊歸屬到了夜遊人群里。
「夜遊不安全,儘快離開吧。」上面對著他拋擲了聯絡器下來,一路漂到他面前。
見他接了,那些人才啟動飛船離開,繼續用探照燈掃描周圍海域,尋找所謂的「自殺者」。
展逐顏將聯絡器隨手揣進兜里,並沒有使用它的打算。
他順著泥沙一寸寸地探尋,想找到被丟掉的那枚骨針。
海里的東西太多了,破貝殼,小魚小蝦,或者從別處來的枯枝敗葉。
卻唯獨沒有他想要的東西。
他生怕哪只小東西昏了頭亂吃東西,將骨針一口吞下,叫他再難尋覓。
咸腥的海水順著綁手的紗布滲透進來,進入傷口。
極其尖銳的疼痛,像是有人用砂紙在破損的血肉處使勁地磨,痛覺沿著神經攀到五指,腦袋也跟針扎似地一突突地痛。
他的智能管家又不厭其煩地提醒起來:「展先生,管家檢測到你身上存在傷口,建議您立即使用復原液治療哦。這裡有最新款的復原液供您選擇……」
若是在平時,展逐顏可能放著它叫就過了,就像對待一隻聒噪的蟬。
可這次他並不想由著它吵鬧,於是將它關了。
他知道自己有傷,他也知道會疼,可他願意。
這是那個人留給他的傷,若是不痛了,又怎會長記性。
繼續往深處走,一步接著一步,直到海水沒過腰際。
再沒過肩頸。
他俯身下去,海水從四面灌進鼻腔耳道,每一次海水翻湧的聲音都能被耳膜放大無數倍,帶來一種溺水般的恐懼。
他的手觸到沙土中,竭盡全力地找著。
一寸連著一寸,一塊摸過一塊。
到底不是全盛時的身體,摔傷也跟著翻湧上來,催動著血液爬上喉嚨,又從口鼻里湧出。
所能嘗到的嗅到的,便成了咸澀至極的血味。
他不得不常常冒出頭來,努力換氣,又再度潛入。
纏手的紗布被海浪沖走,刀傷也暴露出來。
疼不疼也管不了了,只知道順著那泥沙那礁石找,生怕錯漏一處。
有時指尖碰到相似的東西,便立刻拿起來對著月光細瞧,等發現不對,他眼裡就只剩下失落。
周而復始,無窮無盡。
他很努力才能在海浪中站直身體,去抬頭去看那依然亮著的燈。
阿斐還沒睡著麼,是在原地凝望,又或者是在冷眼看他的笑話,或者……根本沒在看他。
他陡然一個踉蹌,差點倒頭栽進海里。
他將右手探出海面,這才發現原先的傷口已被浸得發白,半邊手掌都失去了血色。
可能再拖久一點,組織都要壞死了吧。
他咳了咳,兀自擦去唇邊血跡,又潛了下去。
失血與脫水,並著傷痛一起摧殘著他。
本應到極限了的,可他仍是強撐著,繼續找。
左手在方才摔下來時傷到了,雖使不上太多力氣,卻也被它的主人竭力調動起來,去完成一項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他也擅會苦中作樂,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有心情想,幸好溫斐沒有開著船跑到海中央扔,若是那樣,就真的大海撈針了。
若不是腦袋埋在海水裡,他定然是要笑出來的。
又踉蹌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