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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崎真狩的故事,說起來又是一個很長的故事,要說從哪裡說起的話,大概要從他的哥哥柴崎勝家說起吧。
柴崎勝家是十幾年前活躍的一個武士,與福澤先生曾做過同事,具體是什麼工作屬於不可說的範圍,不過影響也不大,這個故事是從他們那份工作結束之後說起的。
在從那份工作中退出之後,柴崎勝家就回到了老家長崎開始專心經營家裡的道館。
因為崇敬憧憬著兄長的柴崎真狩同樣在道館幫忙,柴崎真狩畢業之後就早早地跟青梅竹馬的鄰家女孩結婚了,這時候他的女兒香葉已經七歲,兩兄弟把道館經營地相當不錯,本來都快沒落的柴崎家道館漸漸重新有了名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但是,我們知道所有故事中都會有那麼一個但是。
如果不是發生了一些變故,我們現在也不會看到這麼一個柴崎真狩了。
他的故事中的這個但是就是柴崎勝家回來的七年後。
柴崎勝家從之前的工作中退出來之後,身體中留下了很多了暗傷,一場小病猝不及防就轉變成了大病,僅僅堅持了幾個月就去世了,本來是兄弟兩人經營的道館也落到了柴崎真狩身上。柴崎真狩處理完兄長的後事之後將全部的精力都投在了道館上,為了不毀掉兄長打下來的名氣,他更加努力地練習劍術,幾乎是住在了道館,人也更加沉默寡言。
但是也因此,他忽略了家裡。
這樣持續了兩年之後,他的妻子實在不堪忍受與他離婚。
十六歲的香葉體諒母親的辛苦,也擔心父親一個人沒法生活,選擇了留下。
這可以說是悲劇的開始。
哪怕這時候柴崎真狩已經意識到了對家人的忽略開始補救,但是他沒有發現生活在父親的忽視和母親的焦躁哀怨中兩年的香葉已經有了抑鬱症,心靈敏感脆弱,在學校也因為日益沉默而被人疏遠排擠,但是她在家裡,在柴崎真狩面前卻又總是帶著笑臉表現得很開朗,像個一直都開開心心的小太陽。
她太懂事了。
但這對一個脆弱敏感的女孩子幾乎是致命的,尤其是在親近的人沒有發現她心理狀態的情況下。
所以,就在柴崎真狩處理好家庭和工作的時間分配,以為一切都在變好的時候,香葉瀕臨崩潰的心靈徹底堅持不下去了。
就在某一天,她為柴崎真狩準備好了早餐等他吃完去了道館之後,在臥室里服藥自殺了。
那天本來是香葉的生日的。
柴崎真狩早就把這一天特地從日曆上標了出來,從道館離開之後就去取了訂好的蛋糕。可是當他帶著這個選了好久才選出來樣式的蛋糕回到家的時候,見到的是女兒的屍體。
這之後柴崎真狩就瘋了。
他成了瘋瘋癲癲的狩刀人,鎖了道館和房子,把鑰匙埋進女兒的墓里,最後只帶著一把刀離開了長崎。
這就是關於狩刀人,柴崎真狩的過去了。
「那個叫做香葉的女孩,跟我長得很像嗎?」
藤堂薰聽完之後沉默了很久才開口問。她現在也許還不能切身地體會到那種窒息一般的絕望感,但是同理心已經讓她的眼中透露出了小心翼翼的同情。
「不,你和香葉長得並不像。」柴崎真狩低聲說,「但是笑起來的神態幾乎一模一樣。」
在聽完之後,我把捂著徹原小朋友耳朵的手鬆開,不知道該說什麼,這種時候不管說什麼好像都太輕慢了。如果我是長崎的鎮魂將,我倒是可以讓他們父女見一面。
但是我轉念一想,想到自殺而死的人死後大多都是變成了惡靈,讓他們見面的可能性估計也不大。
因為一個人會選擇自殺就說明他們本身就已經絕望了,如果發現死亡讓他們得到的不是解脫,那大概就只有兩種結果:一種是死過一次之後放開了,一種是更絕望以至於變成了惡靈。
「之後你是想用這把刀切腹嗎?」這時候,亂突然出聲了。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去把剛剛被福澤先生擊飛出去的柴崎真狩的刀拿了回來,可能是剛剛柴崎真狩在講的時候去的,畢竟以亂的機動過去回來大概就只是眨那麼一兩下眼睛的功夫。
那把刀的長度比一般的打刀要長很多,亂拿著它稍微有一點吃力,但是卻絲毫不像小孩子偷拿大人的刀,他整個人身上透露出與旁邊的刀相近的鋒銳氣息。
「...沒錯。」
柴崎真狩被亂說穿之後承認了,他把目光轉到亂身上。
剛開始只是隨意地看過去一眼,但是當他定睛看的時候臉上逐漸浮現出一點驚訝的表情,「你...刀...?」
「你確實很可憐,但你的悲劇不是源於你自己嗎。」亂的表情冷靜,跟平時可可愛愛的樣子完全不同,都冷靜地有些冷漠了,「首先是作為一個父親和丈夫,你辜負了你的家庭,你的妻子和女兒。其次是作為一個弟弟,你這也算是敗掉了兄長心血對吧。最後是作為一個武士,你把自己的不幸歸結於刀,抗拒它又依賴它,憎恨它又使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