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打開,慕言蹊沒有聽到女傭的匯報聲,而是傳來了容易的嗓音,「言言,你在想什麼?」
女孩光著腳窩在落地窗邊的沙發內,趴在椅背上,眺望著窗外。
「我在想,這場雨究竟什麼時候會下,能下多大......」慕言蹊輕聲回答道。
容易走到落地窗前,看著窗外的景色,心裡不免空了一片。
這是他第一次站在這裡看外面的風景,雖然之前就聽慕言蹊不止一次的提起,每天早上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打開窗簾看海,可是沒想到,這裡的視角,真的是好到無可挑剔。
哪怕是在整個B市,應該都找不到比這裡更好的觀景區了,而慕言蹊,從小就特別喜歡大海,所以流溪帝宮,真的很適合她生活......
「言言,你喜歡這裡嗎?」容易的話一說出口,嘴角就勾起了一抹自嘲的微笑。
答案是肯定的,根本不需要問,不是嗎?
回應容易的,是一陣冗長的沉默。
良久良久,窩在沙發里的女孩才動了動,開口的話語,輕得好似不像從她的身體裡發出,「喜歡的......可是我喜歡這裡,不是因為它有多富麗堂皇,也不是因為這裡風景有多好......」
緊接著,容易便清楚地看見,一顆晶瑩剔透的眼淚,重重地砸落在了地上。
容易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他看不清她臉上的神情,卻能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女孩的身上,流淌著一抹看不見摸不著卻又真真切切存在的悲傷。
容易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雙手漸漸緊握成拳,轉正了視線,望向了遠方跟海連城一片的烏雲。
「言言,你起來,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去哪兒?」慕言蹊疲憊地閉上了雙眼,「我哪裡都不想去,不想上班,也不想去別的地方......等顧景行出門了,我再去醫院看看靳衍學長......」
「顧景行已經出門了,你收拾東西跟我走。」
黑色布加迪跑車上,慕言蹊是被容易生拉硬拽拉上車的,本想拒絕的慕言蹊,看見容易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最後還是乖乖跟著他出了門。
「容易,你怎麼了?要帶我去哪裡啊?」慕言蹊轉頭看著正在專心開車的容易,帥氣張揚的臉上,難得沒有像平時一樣大大咧咧的笑容,反而多了幾分從不屬於他的沉靜。
容易踩下了油門,「到了你就知道了。」
慕言蹊乖乖坐著,沒有再說話,容易雖然平時吊兒郎當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可是認真起來的時候,又像個看盡世間百態的大人,他現在這副樣子,一看就是心裡有事。
慕言蹊不禁有點內疚,本該是她好好去照顧容易,結果他回國這段時間,一直是容易在為她操心。
一直到布加迪抵達了機場,慕言蹊才知道,容易的反常,已經到了怎樣的一種程度。
「容易,你帶我來機場幹什麼?」慕言蹊看著身旁正在解著安全帶的容易,心裡隱隱不安了起來。
「下車,我們回英國。」容易拿起慕言蹊放在一旁的包包,淡淡靜靜地說道。
「為什麼?」慕言蹊詫異地睜大了雙眼,「為什麼突然要回去?」
「因為你本來就不屬於這裡!」容易驀地抬高了嗓音,不耐煩地望向了慕言蹊,繼續把憋在心裡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言言,你當初為什麼會回來,是為了履行你外公跟顧家的婚約,你當時怎麼跟我說的,你說慕家不能言而無信,既然是外公答應的事情,你一定會去履行,你說你只是回國跟顧景辰領證結婚,並不會跟他成為真正的夫妻,很快就會協議離婚然後回到英國......」
容易閉了閉眼,臉上滿是痛苦的神色,繼續說道。
「結果呢......結果我遲遲沒有等到你回去,我只好回來找你,結果,你嫁的人不是顧景辰,而是他的哥哥顧景行......嫁就嫁吧,可你不僅沒有離婚,還愛上了他......」
慕言蹊定定地看著他,看著他的嘴巴不停地張張合合,將他的每一個字,一字不落地聽進了耳朵里。
「好,你愛上了他,而且你們是合法的夫妻,我無話可說,我只能祝福你,可是結果呢......言言,你知不知道,你從小就是一個特別倔的女孩子,小時候我們一起學騎自行車,慕詩悅摔倒了都是就地嚎啕大哭的,而你......」
容易往椅背上一靠,或許是因為回憶起了小時候,心裡溢出了滿滿的幸福感,就連嘴角,都跟著揚起了一抹乾淨無比的笑容,「你就算摔疼了,也是強忍著眼淚不會哭出來,自己站起來,一瘸一拐地扶起自行車,繼續坐上去騎的......」
「你從小就不愛哭,哪怕是三年前,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你都把所有眼淚往肚子裡咽,可是現在呢,因為顧景行,因為這段婚姻,你流了多少眼淚,你記得清嗎?」
容易的話,像是觸動了慕言蹊心底那塊最柔弱無比的地方,眼睛連帶著心裡,都泛起了又酸又澀的疼,眼底很快便聚滿了水霧,凝聚成了淚水,順著臉龐滑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