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靳南也沒當他們存在過,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問:「她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只需要在醫院好好養著就行了,直到完全恢復。」一名醫生搶先回答道。
「嗯,」他應道,「那你們先出去。」
所有人都魚貫而出,把空間留給了兩個人。
席靳南抬起頭來,又繼續看著涼落。
她的臉色依然還是那麼白,但是,他又看到了她那雙眼睛了。
雖然她的眼睛裡沒有往日的靈氣,甚至有些渾濁,但這雙眼睛,不是閉著,一動不動的。
他緩緩的伸出手去,在她眼尾輕輕的擦拭了一下:「你怎麼哭了,嗯?」
涼落看著他,張了張嘴,但是沒有發出聲音。
「沒事了,什麼事都沒有了,你已經醒來了,不要害怕。因為……我在這裡。」
涼落說不出話來,但是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席靳南眉頭一皺:「怎麼了?外面……很多人都在保護你,放心。還有,害你的那個人……我一定會揪出來,將他……」
他說著,眼中殺氣必現,卻想到涼落還在這裡,不該讓她看到。
於是他又把情緒慢慢的給藏了起來,沉默了下去。
看起來,現在的席靳南十分淡然,誰能想到,昨天晚上的他,竟然那麼果斷那麼執著,那麼焦慮。
經過了大悲大喜,然後是他在冷靜的處理著事情。
一直冷靜到現在,看到涼落醒來,他也沒有多大的情緒起伏。
涼落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在說著什麼。
席靳南身形一動,俯身靠在涼落的唇邊,沉聲問道:「涼落,你想說什麼?」
涼落看著他濃密的黑髮,近在咫尺,心裡忽然一松。
她依然是用剛才那樣細那樣小的聲音,一遍又一遍,用盡她全身的力氣說道:「孩子,孩子……我的孩子,席靳南……我的……孩子……」
她說這幾個字,說了很多很多遍。
反反覆覆,一次一次,努力把這幾個字,說清楚。
她好怕沒有人能聽清自己在說什麼。
席靳南仔細的聆聽著,她的唇瓣微動的時候,掃過他的耳垂,涼落微弱的氣息圍繞在他耳邊,也夾雜著她身上,那股獨有的味道,在席靳南鼻尖縈繞。
好久……沒有靠她這麼近了,沒有想到竟然會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當席靳南終於聽清涼落在說什麼的時候,他緩緩的起身,目光落在涼落身上。
涼落眼睛裡隱隱有些期冀,一直看著他。
「我聽到你說的話了。」席靳南淡淡開口,「你在問,孩子,是不是?」
涼落點點頭,動作十分緩慢而無力。
席靳南心尖一顫,一種無力而又難受的感覺,再次湧上了心頭。
「涼落,你希望這個孩子,還在你肚子裡嗎?」
他一邊問著,一邊伸手,覆蓋在了她的小腹上。
他甚至不敢放在她的身體上面,害怕一點點的重量,就會讓涼落痛苦不堪。
涼落一愣,有些不解的看著他。
直到她看了他好一會兒,席靳南仍然不理不睬,只是執著又沉默的看著她的肚子。
她恍然間,明白了他在想什麼。
他是覺得,她會不希望這個孩子能活著嗎?
「席靳南……」涼落艱澀的開口,手指動了動,揪著他的衣角,拉了拉。
席靳南坐在那裡好一會兒,才慢慢的,再次俯身到她嘴邊。
他在強迫自己接受涼落的答案,不管她會說什麼。
總之,孩子還在,還好好的活著,這不是涼落能決定的。
她就算不想,那也沒有辦法。
「我的孩子,你到底有沒有保住……有沒有保住這個孩子……我辛辛苦苦懷了這麼久,這麼久,不能功虧一簣……」
涼落用盡了所有的力氣,才說出了這句話。
席靳南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再也克制不住心裡翻騰的情感,伸出手去,緊緊的把涼落抱在懷裡,死死的扣著。
從進來病房的時候,他就一直在強壓著自己的情緒。
但在此時此刻,他真的控制不住了。
「孩子還在,還在,和你一樣,堅強而健康的活著。」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抖,「只是你太虛弱了,孩子也很虛弱。所以,所以……」
他咽下喉間的哽咽,沒有說完,只是更加用力的抱緊了她。
涼落被他有力的雙手箍得渾身一疼,忍不住的呻吟一聲,席靳南又慌忙的鬆了一點力道,低頭看向懷裡的她。
涼落卻是鬆了一口氣,彎起嘴角,淺淺的笑了笑。
孩子還在,那就好,那就好……
席靳南近乎貪戀的看著她稍縱即逝的笑容,低下頭去,貼緊她的耳畔:「所以,涼落,你要快點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