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事情沒有辦法比的嘛。
叉了塊雪梨送到嘴中,阿笙把書推到一旁,額頭抵著冰櫃的玻璃和他唇齒相貼,「多說話會不會更加容易氧化?」
崔珩晏眼睛眨了眨,緩慢地把頭移回去,雙手交握放在胸前。
整個人都在無聲地鬧脾氣:那你不要再和我說話了。
什麼叫做年紀越大、越喜歡鬧脾氣?
阿笙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忽然,崔珩晏的耳邊傳來悶悶的兩聲敲玻璃聲音,是「扣扣」的清脆聲響,他本來不想回頭,卻忽然聽見冰櫃門被一把拉開的低聲。
阿笙裹著厚厚的羊毛毯子靠過來,咬著他涼冰冰的耳朵,就好像含著的是一顆圓潤可愛的冰葡萄,「這樣子是不是很像我們七歲的時候?」
七歲的時候,是什麼樣子呢?
比起白天,更讓小孩子著迷的是黑夜的世界。就像比起校園,更有趣的永遠是比人高的校園牆外。
小的時候,崔珩晏就看起來對什麼都不太感興趣的陰鬱樣子,但是又因為他眉目細緻,不但不顯得討人嫌,反而有種離群而居的蕭索感,像是童話故事書裡面居住在高高塔樓上的萵苣公主。
哦,萵苣王子。
像阿笙這種打小起挑漫畫書都要找美型男主人公設定的小姑娘,那就更是對這位不常見的鄰居移不開眼睛,每天就常備著兩塊糖塞到他嘴巴里,周末的時候更是扯著人家跑去了溜冰場。
比起阿笙的家長更心大的是崔珩晏的親人,居然還真的就放心兩個小孩子獨自跑到戶外的溜冰場玩耍。
綁上冰鞋的鞋帶時,天邊的火燒雲就燃燒成瑰麗的黛紫色,說是溜冰,其實兩個半大的孩子也只敢相互攙扶著、小心翼翼地繞著冰場的邊緣慢慢往前滑行。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兩個人的身量不高,今天來溜冰場的人也很少,本來應該亮起的排燈並沒有亮起,然而太陽還是依照舊有的時間規律緩緩落下去,於是整個冰場上都是寒意覆蓋住。
崔珩晏嘴巴里呵出來一口寒氣,轉過頭去看忽然僵住的阿笙,就在他以為對方在害怕地哭而感到些微的手足無措時,阿笙卻忽然拉住他的手,往旁邊笨拙地滑了兩步,指著冰面上透明的微小裂縫和他咬耳朵,「你看,像不像是美人魚居住的海下世界?」
深藍色的河水在厚重的冰層之下潺潺流淌,間或有細小的銀魚搖著尾巴,鱗片在發著閃閃的光芒,魚群在凝固的冰粒之下靈動地游曳,是另一個世界的神秘生命,在人類涉及不到的角落悠然自得地生存著。
會有美人魚,會有快樂王子,會有七色花和巨人的花園,會有午夜十二點後消失的灰姑娘,會有含著毒蘋果仰倒在棺材內被小矮人們舉高的白雪公主。
也會有萵苣王子嗎?
阿笙的小臉都凍得通紅,眼睛卻因為興奮發著光,「阿璜,你說還會有另外一個世界存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