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然的手抖了抖,說:“我……也知道。”
張曼君像似鬆了口氣。我卻沒來的一陣不好的感覺,只有一種人會平白地回憶往事,追溯過去。
張曼君說:“可惜當初我不過是個電影學院的學生,看你那樣,幫不了你。你對妻子忠誠,不肯多見我一面。我在你家樓下等你一整夜,你始終沒有下來,只在窗戶里看我一眼。那是我最後一次見你,記得你穿白色襯衫……”
泰然又看我一眼,對她說:“那一切都過去了,那都是好多年前的事了。你好好休息吧,睡醒了,什麼都會好的。”
張曼君聽話地閉上眼睛,又沉沉睡了去。過了一會兒,她的助理端著藥進來,我們退了出去。
有人在壩子上生了一堆火,在烤著什麼,隔這麼遠都聞得到香。
“這戲拍得真辛苦。”我感嘆。
“是啊,唐彬那小子今天借著打鬥把我這裡軟組織還弄傷了。”
“那傢伙不會成氣候的。”我斷言。
“那我呢?”
“你也別得意。”
泰然忽然做了一個書生收扇子的動作,居然吟起詩來:“皎潔圓明內外通,清光似照水晶宮;都緣一點瑕相污,不得終宵在掌中。”
我大笑起來,指他的鼻子道:“你還自比為明珠,你臊不臊?”
第8章
張曼君也只是得了個傷風感冒,死不了。雖然前一天像迴光返照一樣說了一大堆話,但是第二天又生龍活虎地出現在拍攝現場,把幾個笑場的演員罵得狗血淋頭。
她站起來,並非是打不倒,而是不得不站起來。在生活中磨練至此,腦神經里已經輸入固定程序,到時間自動催促行動,身不由己。
一個女人,打造一副鋼筋不壞之軀,只不過為了能更好地照顧自己。張曼君這種人,是生來為戀愛的,不肯結婚。現在人又自掃門前雪,誰會多份一份關懷給她?
天下多是寂寞人。
我和她熟悉了起來,空閒的時候就坐在一起,聊些女人的話題。我們的xing格很合得來。她長我許多,可是生活上有些小迷糊,感覺需要人照顧,這點拉近了我們因年齡產生的距離。
那時候,泰然就會安靜地坐在我們身後聽。休息時間結束,張曼君就站起來,對還在發呆的泰然招招說,說:“快點動起來。工作!工作!”
他像只小狗,給訓練員領走了。
張曼君的確有心栽培他,這再好不過。她教他許多事,訓練他的演技,總把他帶在身邊,把他介紹給她的朋友,那些導演、製片,和名演員們。泰然是那麼漂亮,又謙虛靦腆,嘴巴又甜,走到哪裡都討喜。他小小年紀時就看清了這個圈子裡的大起大落,有種同齡人沒有的穩重,這點也為不少業界前輩欣賞。
長輩端詳他一番,拍著他的肩膀說:“比你爸當年還要俊。小伙子要好好努力,把持好自己,把表演當事業,實現你爸沒有實現的夢想。”
我很感激泰修遠,他早早過世,讓孩子過了許久的苦日子,但是他留給孩子的jīng神財富是不可估量的。
一日去派對,一個女主持人多喝了幾杯,踉蹌過來,拉住他索吻。我那時正在同一位前輩打招呼,離他幾十米,遠水救不了近火,眼睜睜看他給當眾非禮。
在場嘉賓哄堂大笑,那個美麗的女主持人見他如此靦腆,意猶未盡大聲開他玩笑:“今晚午夜,我在房間等你。”扭頭對我喊:“木小姐,我包他沒問題吧?”
我自己都笑得直不起腰,“帳記得匯我戶頭就沒問題。”
泰然大叫:“楊眉姐別鬧我了。蓮姐,你敢害我!”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師兄拍著我的肩膀說:“那小子是你帶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泰然一身láng狽地回到我身邊,整理著給拉松的領子,怪不高興地埋怨我:“都不幫我,還把我往火坑裡推。”
我笑著啐他,“你當你是靈童轉世,人人爭之。人家楊主持肯拿你開涮已經是你的榮幸。再說你又不是大姑娘,給親一下又怎麼不得了?”
張曼君笑眯眯地踱了過來,“楊眉又鬧酒瘋了,誰叫你站著離她那麼近?”
我笑,“和楊眉說,等《踏歌行》公映了,他們的“楊梅樹下”要排一期給泰然,我就把他的初夜賣給她了。”
泰然嚇得不輕,倒不是因為我要賣他,而是因為我說要賣他的初夜。他當下就跳起來捂我的嘴,“要死,蓮姐你還要不要我混下去?”
忽然一個聲音cha了進來,“好熱鬧啊。”
張曼君看到來人,眼裡泛起柔柔的光芒,“朴園,什麼時候來的,怎麼沒看到你?”
“剛才在和老湯他們打牌,聽到外面這麼熱鬧,就出來瞧瞧。。”莊朴園轉過頭看我們,對我點頭,“木小姐。”
“莊老闆,好巧。”我拉泰然一把,要他打招呼。
莊朴園噗嗤一聲笑出來,大概是覺得我像是帶孩子的媽媽。
張曼君問他:“你笑什麼?”
“我是羨慕。”他說,“我當年像他那麼大的時候,也是會有女孩子借酒瘋來索吻的。真的,那都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我那時候一點也不比他差。”
我倒是相信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