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珮見明菲不答話,以為她生了自己的氣,好歹不敢再多話。
三姐妹一直沉默著回了蔡府,進了垂花門,陳氏搶在蔡國棟前面下了車,指揮著余婆子等人抬了軟椅來將明姿抬了進去,又重賞了袁家跟車來的人。
袁家的車才走,明珮就幸災樂禍地先下了車,湊過去要瞧明姿,明玉也忙著要下車,明菲拉了她一把:“慢點,急急忙忙的像個什麼樣子?”
就聽車外傳來蔡國棟一聲壓抑的低吼:“湊過來做什麼?!”
陳氏溫和平靜的聲音:“你關心你四姐姐是好事,不過要當心你四姐姐的風寒染給你。去和你三姐姐和六妹妹說,不必去看你四姐姐了,都回房休息吧。”
明珮垮著臉回來,站在車外道:“叫你們不要過去,以免染了風寒。”氣沖沖地帶著丫鬟大步走了。
明菲牽著明玉的手站在燈影里,只見蔡國棟側對著二人僵硬地站著,隱約可以看到他才蓄起來的山羊鬍子在不停顫抖,陳氏一手拽著他,一邊指揮眾人:“小心點,小心點。”
明姿了無生氣地躺在軟椅上,一件厚重的披風從頭蓋到腳,竟然連她的臉都沒露出半分來。珠釵緊緊跟在一旁,茵糙則遠遠地縮在後邊,被玉盤老鷹抓小jī似地提著。
明玉再不懂事也發現不對勁了,膽怯地看著明菲:“三姐姐,四姐姐好像病得不輕。她怎會突然發這樣重的病?”
蔡國棟的目光猛然掃she過來,一雙眼睛冷幽幽地看著明菲姐妹二人,嘴唇翕動了兩下,道:“趕緊回去休息。”
明玉被蔡國棟的眼神嚇著了,不自禁地抓緊了明菲的手,明菲拉著她快步走回了倚繡院。臨睡前花婆子出去晃了一趟,回來低聲道:“四小姐身邊的茵糙被關起來了。老爺剛才命人套車出去了。”
第二日一早,明珮就來約明菲:“我們一起去看她吧。”又試探地問明菲,“可知道是怎麼生的病麼?”
“不知道。”明菲也不拒絕,“我們先去給母親請了安再去。”
正房裡靜悄悄的,氣氛有些沉重,沒見著蔡國棟,陳氏正在教蔡光華使勺子自己餵飯,見姐妹三人進來,方抬起頭來:“明姿得的是傷寒,你們都不要去看她,以免感染。已經請唐大夫開了藥方,等會兒廚房會給你們送藥去,每個人都要連服三天,以免不小心染上。”她的jīng神很飽滿,神采奕奕。
明玉一聽要連吃三天藥,臉都皺了起來:“母親,我平時沒怎麼和四姐姐說話,可不可以不吃?”
陳氏斬釘截鐵地道:“不可以,不但你要吃,我們大家都要吃,家裡的下人也要吃。”又道,“這些日子,你們還是不要出去做客了,都在家裡做針線活。”
明珮咋舌:“竟然得了傷寒。我得趕緊喝藥去。”
余婆子走進屋子,伏在陳氏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陳氏眼裡閃過一絲笑意,柔聲道:“華哥兒,你隨你三姐、六姐去找喜福、金砂玩可好?”又假意問明菲:“你今日沒事吧?家裡要來個客人,這小子愛添亂。”
話音剛落,蔡光華的rǔ娘就提著一大包蔡光華的玩具衣物走了出來,明菲看這陣勢是早就準備好的,也不推辭,抱起已經吃飽的蔡光華給他擦了嘴,拿了披風包上,笑道:“和娘親告退。”
蔡光華舉起胖乎乎手來衝著陳氏揮了揮,轉頭抱著明菲的脖子,奶聲奶氣地道:“走,走。”
明菲領著一群人走出正院,遠遠看見龔二夫人和個穿淡青色錦繡衣裙,披著狐皮披風,一頭cha得明晃晃的女人領著幾個衣著光鮮的婆子從另一端急匆匆地走來,那幾個婆子手上還捧著拜盒。
是什麼事qíng讓最近和蔡家很不對付的龔二夫人一大清早就這樣急匆匆地領著人帶著禮物趕來見陳氏?陳氏眼裡那絲意味不明的笑意又是為了什麼?明菲帶著滿腹疑問沖金簪使了個眼色,金簪得令,立刻找藉口去了廚房。
根據金簪得來的線報,陳氏只請了龔二夫人和她帶來的那個女人進屋,包括龔二夫人帶來的那幾個衣著體面的婆子在內的一gān人等統統被關在了門外,屋子裡只留余婆子一人伺候。
“什麼都打聽不出來,人直到傍晚時分才出了門,沒聽見夫人讓奉茶,只聽見有人嚶嚶地哭,夫人高聲說了句什麼,就收住了聲。沒有留下拜盒,龔二夫人走的時候臉紅通通的,臉色很難看,把那位夫人甩得老遠。”
明菲從這幾句話中聽出了幾個信息,陳氏和龔二夫人、以及那個頭上cha得明晃晃的婦人之間發生了不愉快;在這個不愉快的事件中,陳氏占了絕對的主動權,而且陳氏還發了威;龔二夫人很憤怒,但不知出於什麼原因,她不得不陪著那個婦人跑這一趟,還不得不吃陳氏的氣,而且根本不敢發作。
聯想到昨天晚宴上幾個人的遲到,明菲很直接地將此事和明姿的短暫失蹤事件聯繫在了一起。她問金簪:“可知道那位夫人是誰?”
金簪道:“這位夫人奴婢從來沒見過。奴婢已經讓人去打聽了,大概晚飯後就會知道了罷。”
“三小姐,余媽媽來了。”葉兒的話音才落,余婆子就卷著一股冷風走了進來,笑道:“夫人吩咐奴婢來看看,幾位小姐公子可都按時服藥了。屋裡的人有沒有偷懶的,有沒有身子不好的,該搬出去養病的還得早點搬出去。”
冬天裡總是容易受風寒的,眾人一聽她這個話,就有些發怵,明菲將蔡光華抱起放在身邊,道:“你們還不趕緊給媽媽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