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知善看過藥方,贊道:“真是不錯。”忽見外出的吳菁走進門來,嚇得趕緊將藥方往身後藏,吳菁也不多話,平平伸出手,陳知善不敢違逆,只得蔫著頭遞過去。安怡緊張地站起身來立在一旁,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只盼著不要犯了吳菁的忌諱吳菁是讓她做幫工,而不是請她來給人看病的。
吳菁沉默著看過藥方,提筆將幾種藥的分量稍許加減,和顏悅色地把藥方遞給病人,淡淡吩咐安怡:“去和譚嫂說,讓她立即給我收拾行李,我明日要去出診。”頓了頓,又道:“你也回家去收拾收拾,你們倆都隨我一同去。”
“是。”安怡悄悄看了眼耷拉著頭的陳知善,快步離開。待她和譚嫂jiāo代完畢趕回來,病人已經走完,診室里只剩了吳菁一人,陳知善則不見影蹤。安怡硬著頭皮上前去認錯:“姑姑,是我纏著知善教我診脈開藥的,您不要怪責他。”
(加更)
正文第24章撫寧之行
吳菁答非所問:“人體有差異,藥和分量也會稍許不同。這些都要日積月累才能知道,不是光背書和抄方子就能知道的。想要有一手過硬的醫術,還得更加努力才行。我那時為了試xué,把自己身上都扎爛了。”
所以這是默許她跟著學醫了?安怡激動地看向吳菁,吳菁朝她擺擺手:“回去收拾東西吧。”
這些日子安怡也沒少和吳菁出門應診,便照例問了一聲:“這次是要去哪裡?去多久?”
吳菁道:“撫寧周家老夫人病重,他家重金聘我去診病,明日一早有馬車來接,你千萬不要遲了。”
撫寧?安怡只覺一道白光從眼前閃過,晃得她險些站立不穩。她一直以為,她必須得等上很久才能去那裡讓殘害她的那些人付出代價,沒想到機會竟然這麼快就來了!安怡恍恍惚惚地回到家裡,和家裡人打過招呼就藉口不舒服躺在了chuáng上。
一夜亂夢,夢裡風雪連天,有個穿著破爛衣裳的年青女子跪伏在地上,徒手扒著厚厚的冰雪,刨著刨著,刨得指尖見血,雪地里才露出兩顆gān癟的爛豆子,外面還敷著一層類似於動物糞便一樣的髒東西,年青女子也顧不得髒,擦了擦就趕緊塞進嘴裡。才嚼了兩下,不及咽下去,一根門閂就劈頭蓋臉地打下來,一個中年女人邊掄門閂邊尖利地罵道:“只會吃不會做的懶貨!你還以為你是千金小姐啊,吃豆子?偷懶不gān活?我叫你吃,叫你吃!給我吐出來!”
年青女子餓瘋了,什麼都顧不得,只管往下咽豆子。實在忍不住疼,便去奪那中年女人的門閂,推了中年女人一個趔趄。中年女人大聲尖叫起來:“三賴,她打我!她偷嘴不gān活還敢打我。你還不快教訓她?”
一個肥壯矮小,形容猥瑣的男人醉醺醺地走過來,一把揪住年青女子的頭髮,朝著女子臉上狠狠一拳砸下去,打著酒嗝罵道:“把她的牙齒打斷,看她還怎麼吃!”
一粒牙齒橫飛而出,年青女子慘叫一聲,痛得暈死在雪地里,滿口的血染紅了她身下的雪。中年女人猶不解恨,抽出一根冒著青煙的木柴狠狠按在年青女子的背上。一陣青煙冒起,年青女子慘呼一聲,痛醒過來,絕望空dòng地看著灰白空寂的山野,無力地往前掙扎了片刻,再次暈死過去。
安怡打了個寒顫,自夢中驚醒過來,先摸摸牙齒還在,就又緊緊環抱著雙臂,用力往被窩裡鑽了鑽,把被子裹得緊緊的。直到她覺得身上暖和些了,她才起身從炕dòng里掏出一根短小尖利的鐵釺,走到院子裡尋著磨刀石用力磨了起來。每一下她都用盡了力氣,仿佛要把所有的仇恨都發泄出來。惡有惡報和所謂法律會嚴懲壞人的前提是,必須有人把惡人所作的惡揭露出來,並且追究惡人,不然禍害遺千年才是事實。
一道門輕輕打開,吉利扒著門fèng,偷偷觀察著安怡的一舉一動,恨不得立時弄清楚安怡在做什麼。但她角度不好,看不清安怡的具體動作,她索xing輕手輕腳地開了門,扶著牆壁走到一旁觀察安怡。
是警覺也是本能,安怡立時就發現了吉利,想著若是吉利添油加醋地去和安保良等人胡說一氣,她光解釋就要花大力氣,索xing裝作夢遊,用力揮動著鐵釺惡狠狠地低聲道:“殺死你!殺死你!叫你敢惹我,叫你欺負我,我殺了你!”
吉利打了個寒顫,迅速扶著牆壁遁回房裡,用力把門栓得死死的,再不敢出去窺探。
嚇死你不償命,看你還敢不敢鬼鬼祟祟的。安怡抿唇一笑,繼續磨著鐵釺,把人體幾個要害的xué位琢磨了又琢磨。
馬車駛出昌黎縣城,安怡看著遠處綿延蒼茫的大山,說不出的難受。上次她從這裡經過,是被人綁著塞在車廂底部,又冷又餓又悶又難受,要到無人之處或是夜裡才會被放出來活動活動,進少量的水和gān糧。她百般努力打聽,也不過是知道自己大概到了哪裡,至於詳細的路線和途中風光更是完全不知曉。
吳菁見她發呆,便把一本書扔到她懷裡:“途中無事,給你本書看,裡頭的藥材用得妥了便可救人,運用不當便會害人。”
這是一本手寫的小絹冊子,裡頭畫著些植物圖案,旁邊用蠅頭小楷寫著藥物名稱和藥xing:“huáng花夾竹桃,全株有毒,種子、rǔ汁毒xing極大,一粒種子可致死,微量jīng皮、根入藥可治心疾……相思子,劇毒……”安怡看得入迷,覺得一個全新的世界在向她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