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暗自輕嘆一聲,該來的始終要來,華陽公主昨日便知曉此事卻在今日挑事,很明顯這是她早就計劃好的一切,想了想也不多加隱瞞,起身朝著單于恭敬一欠身,“回單于的話,凌裳知曉。”
軍臣單于一聽更是來了火,手指都氣得直哆嗦,“凌裳,你向來是聰慧女子,雖說你為太子妃,但我對你也是尊敬有加,你怎麼可以聯合御舜欺瞞與我?”
華陽公主看著幸災樂禍,唇邊忍不住扯動著。
楚凌裳不用抬頭也能察覺出華陽的眸光,這件事勢必要解釋清楚的,否則這個華陽必然會在單于挑唆說一切都是御舜所為,如在平時,單于會耐心聽著事qíng的來龍去脈,但今日在漢使面前,軍臣單于必然會為了顏面而遷怒一gān人等。
幸好昨日青袖眼尖看到了些端倪,昨晚她與赫連御舜思量好久,也勉qiáng扯出一個謊言來,希望能夠僥倖過關。
“單于,南華公主離開是有原由的,她是因為——”
“單于,南華出門是因為聽太子提及了您的病qíng,心中暗自著急,又想到曾聽聞過一世外高人,他可配製世間靈丹妙藥,方才外出找尋。”楚凌裳的話還沒等說完,一道響脆輕柔的嗓音於帳外揚了起來,香風襲來,眾人循聲看去不由一愣,竟是南華公主。
淡淡的光亮映落在南華公主的身後,她的臉頰恍似忽暗忽明,又泛一絲若有若無的流光,翠綠裙袍隨著竄進帳內的風輕輕拂動,髮髻間cha有一珠釵步搖,與她身上所穿戴略顯不符,簡樸至極。
楚凌裳的話卡在了半空中,清澈的眼眸下意識閃過一抹驚愕,但很快又被遮掩,斂下長長睫毛,眉心之中多了一絲游離。
她不是離開了嗎?怎麼又回來了?既然她回來了,那——師兄呢?
華陽公主唇邊的笑意漸漸冷凝,許是沒料到原本計劃好的一切都被突然出現的南華給打破了。
南華上前,朝著軍臣單于和闕氏深施一禮道:“是南華做事太過莽撞,前幾日南華聽太子提及單于您病qíng反覆而憂心忡忡,太子妃又感嘆單于庭缺乏能夠治癒的糙藥,qíng急之下便外出尋訪,沒料今日漢使來訪,讓單于闕氏擔憂南華罪該萬死。”
楚凌裳一直靜靜地看著她,心中隱隱捏了把汗。
單于聽了眉宇間略顯鬆動,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這一陣子他身體著實感到不適,尤其一入夜便頭疼難忍,整個單于庭的大夫們都幾乎被找遍了也無濟於事,就連楚凌裳也親自為他診過脈,稱此病為血氣所侵導致,常年征戰沙場而成,需要常年用素方能緩解,此等怪病楚凌裳也在研究,但始終不得其所。
只可惜,軍臣單于可以配合用藥,但無法做到常年用素,匈奴人一向以酒ròu為主,用素簡直比要命還難。楚凌裳和幾大夫們全無他法,在病患不配合的qíng況下只能進行針灸治療。
“哦?”闕氏眸光轉疑,很顯然對南華的話產生質疑,“你口口聲聲說是為了單于的病qíng而外出,可有人見到你是與夜崖跡一同離開,此事又要如何解釋?難不成你與夜崖跡都是心憂單于,都去找什麼世外高人配什麼世外良方了?”
南華公主攥了攥手指,深吸了一口氣道:“闕氏對南華的行蹤有所懷疑的話,南華也無辦法,南華只是想要為太子和太子妃解憂放在貿然行事,此事還請單于、闕氏明察。”
楚凌裳也趕忙起身道:“單于,凌裳的確是公主提及過單于庭糙藥不足一事,公主擅自離開雖說有悖規矩,但公主一心只為單于的身體著想,看在這份心思上單于也請饒恕了吧。”
軍臣單于原本就對南華有一種似有似乎的觸動,見楚凌裳言辭懇切便也想罷了,剛要開口赦免這件事,闕氏卻不依不饒,“單于,你不會只憑著楚凌裳和南華兩人一唱一和便不追究此事了吧?這件事一旦傳出去讓豈不成了笑話?還有,這南華究竟是不是跟夜崖跡一同離開的還沒查清楚呢,依我看,所謂的尋找良方是假,這兩人私奔才是真。”
南華聞言後一驚,趕忙跪在了地上,“單于,此事南華萬萬不敢啊,南華已嫁為人妻,又哪來的與人私奔這麼一說?”
“不敢?那好,你所尋的良方呢?既然是為了單于的病qíng總要有所收穫吧?如果連良方都沒有的話,那你的動機就值得懷疑!”闕氏開始變得咄咄bī人,語調也提高了不少。
“我——”
“良方在此,還請單于命各位大夫們過目。”帳外,又一道嗓音揚起,不過這次是男人的聲音。
楚凌裳心中微微一動,美眸一亮,“師兄?”
夜崖跡走了進來,頎長身軀遮住身後大片的光亮,一身白袍仙風熠熠,只是俊顏略顯有些疲憊。他輕步上前,從寬大的衣袖中拿出一個jīng致的小瓶來,遞給了一旁的差官,差官趕忙將其奉上。
一系列的變故令楚凌裳一頭霧水,南華更是驚愕。從杏花村離開,南華就沒有打算再見到夜崖跡,這場分離早已經預示著她和他此生qíng緣已盡,可是他為什麼還要回來?
“夜先生,這是何物?”軍臣單于打開瓶子的小塞聞了聞,只覺得頭腦一陣清涼,倍是詫異。【註:“先生”在漢代是對有學識之人的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