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軼則對司凌雲點點頭,跟司建宇握手,“祝賀你們。”
司建宇客氣地說:“謝謝。小雲,你幫我招呼一下傅先生。曉嵐,我們得出去了。”
司凌雲沒料到招待客人的任務落到自己頭上,她無可奈何地看著傅軼則,傅軼則正看著司建宇和米曉嵐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傅先生請跟我出去吧。”
她將他帶到大廳,隨便找一張有空位的桌子請他坐下,他彬彬有禮地說:“司小姐,我跟這裡誰都不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坐你旁邊可以嗎?”
司凌雲看看傅軼則,他大概27、8歲的樣子,有輪廓清晰而俊朗的面孔,濃黑的頭髮,兩道醒目的劍眉下,一雙眼睛異樣深邃,深色西裝搭白色襯衫,在非富即貴的如雲賓客中,也顯得十分出眾。她想,她剛好只能坐在一群陌生人中間,起碼這男人看上去足夠賞心悅目,便點頭答應下來。
傅軼則不怎麼看台上節目,也幾乎沒動筷子吃東西,只一杯杯喝著紅酒。他天生有一種距離感,而司凌雲根本沒有身為主人要招呼好客人的自覺,既不去招呼他,也不跟同桌客人搭腔。
司霄漢滿大廳走動著,與客人寒喧敬酒。他看上去已經有點兒喝多了,臉紅通通的,額角冒著汗珠,聲音過份宏亮。他一眼看到了司凌雲,顯然很得意標緻的女兒,馬上獻寶一樣拖著她去跟剛結束表演的那兩位香港明星合影。父親這樣拿她當追星的小孩子看待,她不免好笑,可是她不打算掃他的興,聽話地過去拍照,然後去了洗手間。
她正要出來,只聽外面化妝室有兩個女人一邊補妝一邊聊天,談的居然還是她。
“剛才跟老司合照的那個女孩子就是他第二個老婆生的。”
“想不到今天她會來。”
“你來得太晚了,沒看到好戲,下午在新房那邊,不光大姨理都懶得理她,其他人也都不跟她講話。不過她年紀輕輕的,臉皮倒是很厚,態度跩著呢。”
“還是老司的第三個老婆識相得多,根本沒露面。”
司凌云為之氣結。她當然不在乎別人跟不跟她講話,事實上,她巴不得不用跟陌生人應酬。換個場合,碰上這樣背後講壞話的,她多半會促狹地現身出去嚇對方一跳,再刻薄上幾句。不過她知道在這裡議論的人肯定是司建宇母親那邊的親戚,看大哥的面子,她決定忍了,挨到她們走後,她才出去。
她走回來,隔了幾步遠,便聽到同席幾個男男女女也大聲談笑得正歡。
“老司真是財大氣粗,這場婚禮的規模,大概是本地近幾年最大的。”
“聽說新娘好象家境不好,人丁單薄,都沒什麼親友來出席婚禮。這場婚事說不上門當戶對啊。”
“只要男人還存著好色之心,女人的姿色就是天生的資本,家境不好算什麼。”
一個胖男人邪氣而別有深意地笑,對著前面示意一下,“你們女人啊,總是不理解,男人娶漂亮太太,絕對不是淺薄。好色和以貌取人其實是一種生物學的本能,能夠保證下一代的基因改良。”
司凌雲順他們視線看過去,新婚夫婦正並肩敬酒,在高挑嬌美的米曉嵐襯托下,司建宇矮了她半個頭,更顯得肥胖而其貌不揚。
又一個中年女人接腔,“看看老司女兒的長相就知道,他已經親自給兒子做出示範了。”
司凌雲qiáng忍著的那一口惡氣再也按捺不下去,待他們笑聲稍微停歇,冷笑一聲,“幾位八卦得好,八卦得妙,八卦得真有意思。”
那幾個人這才注意到她回來了,頓時都有些尷尬,司凌雲正待繼續發作,傅軼則突然站了起來,一手放在她肩上,力道不輕不重,她嚇了一跳,他卻笑道,“你回來得正好,你大哥找你,我們過去吧。”
傅軼則托著司凌雲的手肘,帶著她一直走出了大廳,她不耐煩地掙開,“這是gān什麼?”
“你一臉要跟人吵架的表qíng,雖然看你罵人肯定很有趣,不過我可不想讓你攪了曉嵐跟你大哥的婚禮。”
“聽起來你還真維護她”
他聳聳肩,“她也說了,我們是世jiāo嘛。”
“不過別人說她難聽的話,你可以安然坐在那裡聽著,真是好修養。”
傅軼則笑了,司凌雲注意到,他那張冷漠的面孔一笑之下,嘴角出現一個紋路,十分優雅,“我拿曉嵐當成年人看,她選擇了她的生活,既不需要別人對她下結論,也不需要我幫她辯護。”
這個超然的態度讓司凌雲無話可說,她轉身向外走,傅軼則仍然跟著她,“你去哪裡?”
她沒好氣地說:“沒伴娘什麼事了,我待膩了,不打算繼續跟那幫嚼舌的小人坐一起。”
“我也不想留下來參觀鬧dòng房,送你回去吧。”
司凌雲心qíng不好,不想說話,報了地址後,只看著車窗外,好在傅軼則顯然也沒打算攀談,兩人一路沉默著。計程車到一條僻靜小路口紅燈處停下,司凌雲一眼看到了母親程玥挽著一個中年男人的手,兩人並肩而行,一邊親密jiāo談著。她一下呆住,眼睛定定跟著他們,直到他們走進了路邊的一家經濟型酒店。
車子啟動,她如夢方醒,敲著車窗玻璃大叫停車,司機不明所以,開過路口才靠邊停下。司凌雲開門下車,往回跑著衝過十字路口,一口氣上台階進酒店,狹小的大堂內已經沒了客人。前台工作人員詫異地看著她,禮貌地問:“小姐,要開房嗎?”
她喘息著,一時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跟她走進來的傅軼則忍著笑說:“你確定要這麼做嗎?我沒意見,不過我們可以找一間好點的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