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方以難以置信的表qíng看著孟綺,又看看我。
孟綺的目光與膚色一樣黯淡,“如果不是穆彥兩面三刀,老馮不一定會到正信去……老馮想不到他是那樣的人,誰又想得到呢。”
方方愣愣地問,“可你怎麼知道,那馮什麼,說的就是真話?”
孟綺無所謂地笑笑,“我說了,只是八卦,是我背後道人是非,愛信不信。最好把這話拿去告訴穆彥,就告訴他是孟綺說的,讓他自己闢謠吧。”
我沉默。
她們的目光都落在我臉上,神色各異,像要等我說些什麼。
而我什麼也不想說,什麼也說不出,只想再知道一件事——
“這些,都和程奕無關?”我望著孟綺的眼睛。
她的眼神似乎被這問題刺得一縮,緘默了很久,姿態僵硬地看我,“你覺得,和他有關?”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
孟綺的表qíng,讓我相信,這是實話。
“調查BR的時候,他給過我暗示,也算是拉攏……我想方設法撬開老馮的嘴,搞清楚了怎麼回事,但我沒告訴程奕。”孟綺古怪地笑了笑,“我知道穆彥有偏見,瞧不起我,但那時還相信只要努力,拿得出業績,他總會改觀……後來才算看清楚,要麼我離開公司,要麼換一個老大,跟在他手下,我已經被定義為不可信任的人,好機會永遠不會給我。”
提起穆彥,孟綺眼裡切切的,也不知是不是憎惡,不知道她對穆彥是真有心思還是只想找個靠山,或者兼而有之。孟綺是聰明的,懂得捷徑之便,也深知男人的軟肋。
可在穆彥這裡,她撞上一壁牆,屢屢碰壁。
那堵牆已經撞上去,穿不過,也退不回。
正在最尷尬的時候,來了程奕——像是專門給她的一個轉機,這一位職務更高,來頭更大,甚至對她更有興趣……我了解孟綺的轉變,這麼做無可厚非,誰都有趨利避害的本能。
孟綺還是選擇站到了穆彥的對立面,借著程奕的高枝往上爬,繞開穆彥這個絆腳石,甚至以後也將踩過他頭上。有了程奕撐腰,只要穆彥失勢,康傑的日子也不會好過,擋在她面前的石頭就全都搬開了。有機會要上位,沒機會就製造機會上位。
這是孟綺的如意算盤。
她很倔qiáng,始終沒說自己被利用,也不提程奕有沒有暗示或授意。
恐怕連她自己也至今沒搞清楚,程奕到底想做什麼,到底做了什麼。
就這麼聰明反被聰明誤,成了糊塗pào灰。
第三十三章(上)
孟綺走後,茶几上的三杯檸檬茶還散發著溫暖香氣。
方方怔愣一陣,轉頭問,“她說的事……真的假的?”
我無法回答。
她問,“你信不信?”
我沉默。
她張了張嘴還要問。
我抓過椅後靠墊,擋住臉,悶聲說,“別問我!”
靠墊很軟,卻帶不來一絲暖意。
記憶不會說謊,曾在眼前發生的一幕幕,飛速掠回。
墨汁滴進清水,yīn影迅速擴散,那些忽略過的,不在意的細枝末節,突然間清晰放大數倍,如顯微鏡下的標本呈現眼前。
裁員那天,天台上穆彥沉悶抽菸的背影;
天橋上重提此事,他複雜莫名的表qíng;
最後定格在眼前,揮之不去的,是那個早上,紀遠堯傳達裁員的決定,一個人站在晨光鋪灑而入的窗後,凝固如冰冷大理石般的側影。
之前我想弄明白,現在害怕明白。
越來越明顯的事實,是裹在層層布帛下面的刀,沒有鞘。
隱約知道,揭開,再揭開,就要將自己割到。
深吸一口氣,我扔下靠墊,寧肯裝聾作傻,“管他的,我們去看穆小悅。”
方方瞪著我,好像不相信我若無其事的笑臉。
我不理她,起來拉開窗簾,看見外面冬陽燦爛。
不去懷疑最初的信賴,那是不可觸動的底線。
想到要見穆小悅,我和方方心qíng放晴,約會美少年也沒這麼歡欣。
還沒出門,康傑的電話就催來了,等我們趕到MAYA二樓的美容部,遠遠聽見穆小悅亢奮的吠叫,和康傑無可奈何的呵斥。
穆小悅正被一隻前來美容的長毛兔子深深吸引,吐著舌頭,一臉花痴地想撲過去。
被她的大舌頭舔一口,那安哥拉長毛灰兔的半條小命,怕要嚇沒了。
“悅悅寶貝!”
方方摟住這狗,又捏又親,比對我家威震天熱qíng一百倍。
我朝她撇嘴。
重狗輕貓、重男輕女、重色輕友,都是沒品的表現。
還算穆小悅是個有良心的,知道誰是老熟人,見到我異常熱qíng,尾巴都快甩掉了。
“行了行了,別搖了,一會兒好好做個造型,迎接你爹回家。”我捋了捋它圓滾滾的大腦袋。
“老大一早的航班,這會兒都快到了,落地就給他個驚喜。”康傑壞笑。
方方看我一眼,我若無其事地笑。
來時對她說了,見到康傑,不要提起孟綺那些話,就當不知道——今天的穆小狗才是主角,那些打破頭的是是非非,都暫時拋來,什麼也不如這隻小土狗的美麗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