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廷目光相迎,並不怯懦,眼中敞著明亮笑意,“微臣願為皇上效勞。”
連捷連琴相視環顧,都面有異色,連玉卻並不意外,若李兆廷的答案否定,他無需走這一趟。他既然選擇過來,答案便只有這一個——願意接受招安。
他當日詢問,存的是反間之意,並無打算成功,不過出於以其人之道,還諸其人之身罷。
權非同對連捷說過什麼,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連捷當晚就找他談過。權非同到底小看了這些年他花在這個兄弟身上的功夫。
只是,他雖知答案,也很想知道這李兆廷什麼葫蘆賣什麼藥,這個文名動天下、平素低調緊要關頭卻顯出不凡的男子。
此人才智不下權非同,若能手握權柄,必非池中之物。日後,還真需找個機會除了才好。他心中淡淡的想,眉眼間卻是無害的淺笑,“好,有李侍郎相助,朕可謂如虎添翼。倒不知權相最近有何動靜,李侍郎能否告知一二?”
李兆廷看他語氣溫和,仿佛全無質疑,心下冷笑:連玉,你果然很好。他正想揀幾件無關要緊之事一說,明炎初卻未曾通報,便領著一個人疾跑進來,眸透焦驚,“皇上,出事了——”
不必他補充說明,連玉已看到,他背後的那人,一身官袍,半壁染血。
只覺心中那根弦“嘣”一下斷掉!他搶上前,將人抱進懷裡,原本含笑的嘴角立時罩上一層嚴霜,整個臉色沉了下來,“傷在哪裡了,誰、做、的?”
素珍臉色虛白,半隻手臂鮮血如淋,她心焦若焚,三言兩語簡要概括,“沒事,只是手臂,連玉,是太后!她和連月似乎對無煙動了殺意,具體我也說不清楚,你趕緊去救無煙,我二人合謀,由她挾持住連月,讓我先逃出來,快去!”.
連捷驚得微微彈跳起來,連琴一拍腦門,“這把長公主也挾持了?!天,真有你們的。李懷素,你真是去到哪煞到哪,魏妃都被你帶壞了,還有什麼是你不能做的?”
他這次臉上難得的露出一絲欽佩之色,素珍哭笑不得,心道那被挾持的可是你皇姐。連玉看她在懷中蠢蠢yù動,將她摁住。
他力氣大得不容她掙扎,素珍急得低叫,“你還不去……”
方說得一句,已被他黑著臉冷冷打斷,“閉嘴,朕先替你包紮。”
他說著側身吩咐連捷,“老七,你和九弟先過去,就說傳朕口諭,誰也不許妄動,為免……魏妃誤傷太后,命羽林軍將太后保護起來,等朕過去再處理,懂嗎?”
這名為保護實為制止……連捷哪能聽不明白,一笑頷首,“臣弟明白,立刻去辦。”
可他旋即犯難,“若太后怪罪,六哥你……”
連玉眸光決斷,語氣更是篤定,“沒事,救人如救火,立刻去辦。”
他沉眉一語,赫然是帝王霸氣。
“是。”
連捷一拍連琴,兩人立下相偕而出。
明炎初站於一旁,連玉眸色幽沉,陡然拔高聲音,“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傳太醫?”
明炎初被喝得心驚膽戰,立刻答道:“皇上,方才看到姑.娘負傷,已讓玄武他們去了。”
連玉臉色稍緩,嗯了一聲,也不管屋中還有其他人,拂袖掃走桌上所有東西,將素珍抱到自己往常辦公紫檀桌上,額頭緊皺,整個臉龐變得嚴厲,顯見心疼不已。
素珍看他吩咐了連捷,方才略略放下心,這一松,臂上撕裂般的劇痛立即陣陣襲來,痛得她咬住唇,將頭埋進連玉懷裡。
連玉見她汗濕半額,心中仿佛被什麼狠擰了一下,低頭吻吻她唇,拍著她背安慰,“沒事,一會就不疼了。”
李兆廷靜立在旁,袖中雙手緊攥成拳,眼前這兩個人的世界仿佛將他獨遺開來,他們眼中似乎只有彼此,再無其他。
他只覺眼前一切那麼不真實,方才兩個人居然那麼旁若無人的在親吻。
原來,不是她勾.引連玉,不是連玉假戲真做,他們是真的好上了。
每個人似乎都看明白了,只有他被蒙在鼓裡?!
一股什麼猛地撲向心窩,那一瞬間,他竟覺得喘不過氣來。
也仿佛清楚看到心裡那道刀光。他沒有作聲,仍悄立於旁,就像明炎初那般奉公守紀!
素珍在連玉懷中略略歇過氣來,一道視線灼灼在背後,她突地意識過來,方才qíng急之下,竟然把屋中的人忘了,她臉色發白,猛的從連玉懷中抬頭,連玉見她驚惶失措地望著李兆廷,他此時全副心思在她的傷勢上,並無多忖其他,只道她不喜別人看到,他二人獨處,他也不喜其他人在,遂看向李兆廷,令道:“李提刑先回罷,朕再找你。”
“是,微臣先行告退。”
李兆廷施了一禮,神色平和,緩步走出御書房。
出門前,他眼梢殘留的是二人互凝對方,喁喁細語的qíng致。門外,郁木碧水,曉風驕陽,卻刺眼。他心中迅速拿定了一個主意。
對素珍來說,只要能免除兩相尷尬,只要李兆廷平安,其他的,這時她顧不上太多,一扯連玉衣袖便道:“我們還是先過去,傷回頭再處理。七爺辦事妥帖不錯,但我總驚覺還有什麼事發生,好不好連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