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青龍和玄武是在冰窖門口找到連玉的。
說是冰窖,該是酒窖。宮中本來有一個冰窖專門鎮酒雪果,供宮中主子享用。
後來,他又下令,專門建了一個新窖,把舊窖里最好的酒全部移了過來,又讓內務監派出數十人外出搜羅各地美酒,回來貯藏。
但他實際並不太好杯中之物,舊冰窖平素多是供孝安和的連欣使用,也不知怎地便發了這酒興。
他一向愛潔,但那身染滿鮮血到衣袍卻還沒換,皺巴巴黏成一團,他也不在乎,坐在地上,一腳豎起,一腳橫在地上,兩頰cháo紅,手中拿著一罈子酒。
身旁放了好幾個酒罈子,還有一地碎瓷,酒氣濃厚,一下便撲上人鼻息。敢qíng有的是喝了,有的是摔了。
旁邊兩名內侍苦著臉小心翼翼侍候著,見二人到來,登時有有絲如釋重負之感。
“再給朕進去取……”他仿佛沒有看到兩人,兩眼渾濁,只厲聲吩咐兩名內侍,“兩壇女兒紅。”
“是,是,奴才遵命。”兩名內侍恭聲應著,又飛快地向二人使眼色,低聲道:“皇上不知道怎麼了,兩位大人快勸勸皇上。”
“主上,屬下有事要報。”
眼見兩人推門進窖,玄武二人相視一眼,由青龍開口,他抓鬮輸了。
連玉一雙帶醉卻依舊銳利無比的眼眸瞥過來,青龍心下一顫,背後玄武一個掌刀,狠狠劈在他背上,青龍把心一橫,咬牙說道:“主上,李提刑中了藥,你……你最好過去看看。”
“什麼藥?”連玉幾乎立刻彈跳起來,揪住他便問。
“就是宮中拿來……拿來助興的那種藥。”青龍一口氣說完。
連玉臉色瞬時變了,他一腳把青龍踹到地上,兇狠地盯著玄武,聲音如bào,“誰給她用的?”
玄武轉動著小眼睛,尚未回答,他已冷冷問了出來,“朱雀在哪?”
“她出宮了,說是出去看看權府什麼qíng況。”玄武打量著他臉色,暗暗叫糟,但事到臨頭,也只好豁出去了。
“很好,你們告訴她,朕必定親手剝了她皮!你們幾個也是同罪!”連玉一聲冷笑,眼神嗜血。
但他隨即摔了手中酒罈,跌跌撞撞便往奔。
此時,兩名內侍拿酒出來,卻不見連玉,不由得奇怪,“這皇上呢?”
玄武劈手拿過酒,一屁股坐到地上,“兄弟,我們喝吧,再不喝我怕明天沒機會了。”
青龍也拿過一壇,黑著臉坐了下來。
*
連玉趕到素珍屋中的時候,明炎初正坐立不安領著三名女官在外徜徉,不是他想杵在這裡,而是朱雀這貨藥下得太狠,他不得不領人在門外守著,萬一裡面的人跑出來,可是十個腦袋也不夠摘!
眼見連玉到來,他討好的笑,“皇上——”
連玉一腳把他踢翻在地,一言不發推門進屋。
隔著紗帳,他整個呆住。
chuáng前燈火明艷,她有些神智不清地在chuáng上扭動著,低聲呻.吟著,身上不著寸縷,他們竟還讓女官剝了她衣裳!
☆、394
他額頭跳了一下,有些什麼瞬間衝到腦門。
他握緊雙手,聲音蘊怒,“明炎初,滾進來!”
“是,是。”門外,明炎初連忙從地上爬起。
手還沒沾上門,門已被驟然打開,腹上一疼又已被踹倒在地。
“皇上,”明炎初吃疼,憋屈著小心翼翼道:“不是您讓奴才進——”
連玉眸色霜冷到極點,明炎初愣了下,到底心思靈巧,一下明白了什麼,這位主子喝高了,開腔讓他進去,卻隨即想到那位衣不蔽體……是以他便當了這個災。
這位向來英明神武慣了,當然不會自認疏忽,但這和他無關好嗎……明炎初哭喪著臉等候吩咐,連玉聲音從頭頂冷冷下來:“你立刻派人出宮,把朱雀追回來,告訴她,若不把解藥一併帶上,朕立時殺了那個無qíng。還有你。”
他說完,再也不看他,一轉身便進了屋。
“誰也不許進來。”
裡間,他聲音如雲,聽得出仍帶著盛怒,也聽得出沉著一絲顫抖和壓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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紗帳幾分朦朧,卻憑空增添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chuáng下是一堆逸散的衣物。
紅羅裙,白內衫……
宮中妃嬪不乏挑dou者,不是沒見過這幅景象,她身段也不是最好……燥熱的酒氣被qiáng制壓著,連玉低下頭,緩緩坐到桌邊。
已是嚴冬,chuáng前雖燃有暖爐,桌上茶水卻早已涼如冰侵,連玉伸手給自己倒了杯茶,一口喝下。
接連喝了三杯。
“熱,難受……”不遠處,帶著極力壓抑卻仍透出哽咽的聲音,低低啞啞傳來。
連玉心臟仿佛被什麼貫穿,手緊緊捏著杯子,卻終於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當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已走到chuáng帷之外。
chuáng上雙眼緊閉的人好似一尾小白魚,一頭烏髮披散在枕上,臉上脂粉明明已被衝掉,卻仍酡紅如脂,顯得膚色更為白嫩,仿佛一掐便能掐出水來。
但魚是沒有手的,她似乎是在紓解某種痛苦,蹙著眉頭,額上都是細密的汗珠,手胡亂在身上撥打,聳起的地方被亂捏得微微變形,幾道淡青的痕跡布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