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她在冷汗淋漓之中昏昏睡去。
夜色深重,一道暗影從輕開的門隙中映到屋中地堂之上。
☆、539
“皇上,需要奴才通傳嗎?”
背後傳來一聲輕喚,暗影側身做了個噤聲的姿勢,便緩緩推門進,而後合上門。
他目光很快落到桌上,一眼之下,似勾起他的心思,他快步過去,把畫像拿起,看到畫中男子,他眉頭迅速擰緊,眸中透出一絲yīn鷙難測之色。但當視線落到男子手中玉笛時,他眉眼舒展開來。
有股什麼極快地升至胸腹紙!
想起那隻被扔掉的玉笛,還有被自己捏碎了的笛子,他一陣煩躁。她雖惦念連玉,但對他也並非全然無qíng的……
他當時為何就當著她面把笛子給碾碎了呢?
畢竟,他們青梅竹馬那麼多年,畢竟,他是她第一個愛上的人,又畢竟,他是她第一個男人,若非他中途“走開”,那會有連玉什麼事?
她拿連玉向他“示威”,維護連玉的弟妹,也許,不也想向他要些什麼證明?
他把她困在寺中,當時確是怒極,但心裡難道就沒有一點想法,想她向他求饒?
可是,他似乎先輸了……
三個月期滿,過去那天,他分明看到她病了,而且,似乎病的不輕。
當時,若她求太醫,他會給她。
可她有時也太倔qiáng,他真的恨她,於是他也不說話。
她的臉,卻是他萬沒想到的,那晚驟一看到,他心裡好似被狠狠剜了一下,就好似那些火是燎在了自己身上,若他不曾把她身邊的人都qiáng行帶走,有無qíng護住,這場火怎麼會……
但他跟自己說,不能去管她。
可今日聽到母親設宴,他知,母親不會善罷甘休,當那個妃嬪對她行動侮.rǔ,他終究是按捺不住了!
這個人,憑什麼敢這般對她?!
他想著,心中益發柔軟起來,不禁慢慢走到chuáng邊。
榻上,她睡得正熟,可似乎也睡得非常不好。
額頭cháo濕,雙眉緊蹙,不知在夢中看到了什麼!
他輕輕坐下,替她把汗拭去,她本能地伸手來抓,袖子滑下,露出一截白嫩的手臂來。他不自禁想起那晚的事qíng……頓覺心猿意馬,待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時,他手已落到她臉蛋上,猛如火燙,一剎他縮手下榻,逃也似地走了出去。
庭院中,陳嬌和小陸子誠惶誠恐地看著他一臉諱莫如深的離開。
出得院外,小四小聲試探:“主子,你是不是被馮素珍那鬼樣子給嚇到了?”
他抿唇站著,不置可否。
今日他若在此宿下,就真的輸了,從此他還能對她下得一句重話?
該先認輸的是她!
梁松低道:“皇上,老奴正要找皇上,這司統領派人來稟,客人已到,正在御書房等著呢。”
他“嗯”了一聲,“倒是時候,過去罷。”
正要抬步,小四突道:“主子,你手上的是什麼?”
李兆廷一怔,這才發現自己竟把屋中那幅畫像也抓了出來。
“把東西放回屋中。”他吩咐小四。
到得御書房,司嵐風和一名男子已在等候。
後者正是桑湛。
見他進來,桑湛起身見禮,“桑湛見過皇上。”
“免。”他走到他面前,微微笑問,“權相可曾對你說過什麼?”
他出口便是要害,直把人問得猝不及防,桑湛卻同樣笑道:“權相認為,糙民肚中還有些許墨汁,願招糙民當幕僚。”
李兆廷被他的話愉悅到,哈哈笑道:“倒是個謙遜人。那你怎麼想?嵐風路上也跟你說過朕的意思了罷?”
這話仍舊問得鋒利、直截。
“是。”桑湛答;“桑某願為皇上鞍馬。”
“噢?”他偏頭,眸光犀利地打量著他,“權相應許的只怕比朕大?桑湛,你這決定卻是為何?該不會是明為朕鞍,實為權……眼吧?”
桑湛迎上他的目光,“皇上,桑某忝為小族之主,部族雖小,但也明白君臣之義。哪怕權相事成,也非名正言順
L。皇上是晉王之後,無論如何,卻仍是皇室正統。桑某也無別的理由,僅此而已。”
“但當然,權相願許桑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桑某斗膽向皇上一說,皇上亦勿怪。”
“好,夠慡快!朕就喜歡跟你這樣的人談事。”李兆廷頷首,“桑湛,權非同既許你這些,也必說朕無更豐厚能給,可他也太小看朕了,權力以外,朕再許你一個心愿。你,想要什麼?”
桑湛眸中一亮,似對此十分欣然。
李兆廷淡淡看著他,他也有些好奇,這個人會想要什麼。
“皇上自登基以來,各項舉措大多利民,糙民知道皇上並非bào君,是有仁德者,但終究伴君如伴虎,糙民自知非善於逢迎之人,是以,皇上既肯恩賜,那糙民便再次斗膽,將這心愿換一命。”桑湛緩緩說道。
李兆廷略一沉思,“好,朕答應你。回頭贈你一次免死聖旨。”
“謝皇上。”桑湛低頭,朗聲回應。
李兆廷笑,“朕該賜你一個什麼官位好?看去不會太突兀?”
他語氣似在自酌,也似在詢問對方。
桑湛道:“皇上,糙民曾聽權相說過,皇上不希望一方勢力坐大,糙民自認為,能明白皇上如今心中所憂。是以,糙民認為,這官位還是先勿賜為好,皇上何不以與糙民一見如故為由,將糙民留在宮中一段時間?如此既不會打糙驚蛇,糙民也能及時為皇上排憂,待適當時機皇上再把糙民推到朝堂之上,不知皇上以為如何?”
李兆廷眯眸看著他,那是為君者的銳意與煞氣,桑湛也不多言,微笑回視。半晌,李兆廷一拍他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