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聞時,尚以為她必然會回到延定城。但四個月過去,無處覓芳影。
是病體未愈,有足難返?還是心存怨懟,刻意不見?
隱岳,若有怨,可向本王面前盡qíng施發。只是,不能避而不見。
隱岳,若有氣,可盡興撒到本王身上。只是,你要出現。
隱岳……
逐四六
“這是蘇氏在軍中、朝中猶在職的人員名單,共一百零二人,八十人分布在各軍中任職,職位皆不顯要。十八人在外省任職,多是知縣、知府、織造、刑獄等最近民生的官職
,多在四品以下。其餘四人中,兩人在吏部任文墨,一個吏部做眷寫,另一人也是其中職階最高的,戶部侍郎……”
“不必勞煩兆郡王解述,這書卷上寫得很清楚,我會讀。”
柳持謙劍眉怫然緊蹙。
樊隱岳當真讀了起,從頭到尾,凝眸凝心,貫注全神,彷佛身邊除了空氣,別無他物。兩刻鐘後,她抬螓首,拿下燈罩,將薄卷遞到燈火上,付之一炬。
“你這是……”柳持謙微怔。
將燃著的薄卷丟到淨面盆內,看之化成一團灰燼嗎,樊隱岳淡然道:“我有娘遺傳下的本事,過目不忘。”
“你都記下了?”
“需要我向你解釋‘過目不忘’的涵義麼?”
“不、必!”jīng雕細刻的顏容氣得yīn霾布起。
樊隱岳的qíng緒未隨兆郡王起舞,清清淡淡道:“蘇変落難,其族人並未做任何施救,若不是姓蘇者過於涼薄,便是有高人在暗處指揮若定。但以蘇変深愛其女,又曾將其亡兄
遺腹子當成親子撫養培育的行為舉止看,這蘇氏又不似親qíng涼薄一族。”
“這類事,稍試便知。”
“如何試?”
“你不是已經落實了‘場所’?把人送進去,端看蘇氏一族作何反應。”
“今夜我便把人帶出,你回去將‘場所’稍事布置,等我送過去。”
“回去布置?回去哪裡?”
“不是你的兆郡王府,而是……”她將畫好的路線圖推到兆郡王眼下。
柳持謙僅睇一眼,即俊眸大張,“……這裡?”
“這裡曾是我常去的地方。幼時無意中發現,曾把一些自認為重要的物什放到其內收藏。前兩日我去看過,它還在,裡面的東西竟然還有,說明幾年無人光顧。”
“我去安排!”柳持謙亦將圖遞到火上,隨後扔進盆內,提步即去。
到門前,他手搭上門閂,身勢停住,側首,“你可知道……”
“嗯?”
可知道……可知道……知道又能怎樣?“多保重。”
“不送。”樊隱岳曉得他yù問又未問出口的。
chūn時多喜,再過一個月,是兆郡王的大婚之期,新娘乃兵部尚書之女。這場婚姻,雖非國與國之盟,亦是政與政之約。況且尚書小姐嬌柔秀美,能使兆郡王並不違心的憐惜相
待。吉祥在此時走了,雖已是負傷累累,總好過那個時刻臨時的破碎支離。是以,他不問,她不說。他問了,她亦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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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奭國與羲國戰事,元熙帝召良親王與重臣進宮商議。
君臣一番計議,皆認為眼下當審時度勢,暫觀其變,並向邊境增兵戍守,加qiáng守備。
回府內,良親王妃不知從哪裡聽了宮內消息,哭求丈夫勸皇帝與奭國聯手攻羲,以救回備受折磨的愛女詩琴。
良親王好言寬慰,良親王妃不領qíng,夫妻又生齟齬。王妃一怒之下,離府探望老父。再回,卻是哭得更盛更淒更悲——
奉旨閉門思過的前宰相,不翼而飛!
良親王驚聞,進相府查看過後,遂稟明天子,原yù暗作補訪,不予聲張,誰知不過三五天間,整個京城都在口耳相傳這一處咄咄怪事。
蘇変雖罪名未定,但削爵卸職,猶為戴罪之身。如此生不見人、死不見屍,極以畏罪潛逃。良親王督刑部著手力查。
宰相府內所剩無幾的看家護院,一致認定當夜並未有發生任何異狀。管家蘇福言曰相爺那夜如往日般就寢安歇,自個兒在外室守夜,中間聽得相爺有幾聲咳嗽,垂問了一聲,
相爺應得甚是正常平穩。
事發半月,不見進展,良親王柳遠州深夜獨坐,剖析個中異常。第二日下朝,傳次子過府,書房內只有父子二人,他當口直問:“蘇相失蹤之事,與你可有gān系?”
“沒有。”兆郡王答。
“當真沒有?”
“當真沒有。”
柳遠州尚不能全信。這個兒子從不堅守某些所謂驕傲,謊言並不為其避忌。
“謙兒,為父在此時問你,只是一個父親在問。你若做了什麼事,最好讓為父知道。惟如此,當東窗事發時,為父不至於手足無措,也早早設法對你回護。”
柳持謙恭敬道:“稟父王,謙兒絕對沒有從蘇相府內帶走蘇相。”此言千真萬確。
父王密談結束,柳持謙留在府內用過晚膳,辭行回郡王府第。半途中,八抬大轎經一條巷口,八位心腹轎夫條覺肩頭驟輕,換了夜行服的兆郡王由僻巷疾奔至良親王府東南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