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目色清淺,道:“容妃和你不同,她xingqíng更為涼薄,qíng緒更為淡漠,縱然她在,和瀏兒也做不到親昵如你。”
“二姐外冷內熱,看似涼薄,但對於得她認定之人關懷備至,真心疼愛。”
“是呢,你很是了解。而你想必更加明白,容妃對朕的認定,早已結束。”
她瞠目不語。
迎著這雙晶瑩烏黑的大眸,帝笑意更深,道:“朕派出的人仍在尋找,縱然她不認朕,朕也不會棄她。”
她仍是不語。
他大笑:“很好,你在這個時候沒有虛應公事般對朕稱謝,這些年縱使改變了許多,那個本真率xing的小光卻沒有消失。”
對方的愉悅,她儼然未能感同身受,默了晌久,突問:“皇上會覺得困擾麼?”
“困擾?這怎麼說?”
“您一方面厭惡那些‘萬死’‘惶恐’‘不敢’的虛偽,一方面容不得一線一毫的衝撞不恭,別人對您表示忠誠恭敬時您忍不住質疑那份恭敬的真偽,稍有差池不及卻必定龍顏大怒。置身於這般矛盾充斥中,您可有感到困擾的時候?”
此詁,王順、王運、緋冉近在咫尺,聽得真真,俱被嚇出一身冷汗:這位姑奶奶,是累瘋了不成?
兆惠帝眸仁熠熠,哂道:“朕倒不曾感覺困擾。倒是在聽到下面的山呼萬歲聲時,常感覺幾分諷刺,試想分明不是萬歲,卻每日常聞此語不輟,稱得上古往今來最為堂而皇之又使聞者欣然受之的欺君之罪了罷?是而,以此及彼,朕每每閱到那些個大唱康衢之謠的表章,縱然心中不無受用,也忍不住懷疑‘四海昇平’‘安居樂業’諸多字符的真偽。”
她啞然失笑:“皇上的這般質疑,總比高處雲端發‘無米栗何不食ròu糜’的疑問來得穩妥。”
含笑花的嫣然一笑,果真世間無雙。他隨之勾唇:“這麼說,朕在小光的心裡,還算是個不錯的皇帝了?”
十二章[本章字數:2566時間:2013-07-0712:35:46.0]
兩日後,大皇子喉內發出些許聲響,隨時在側的薄光當即用針,輔以艾灸,近一個時辰的救治,大皇子緩緩甦醒。
“前兩日,大皇子每日只餵一碗參湯,今日除參湯外可半碗米湯,逐日遞增,三日後加餵固食。”
薄光向伺候大皇子的宮女吩咐過後,命為自己打下手的女史向等候在外的淑妃、魏昭容稟報進展。
“蠲兒醒了?”魏昭容衝進內殿,看到睜開眼睛的兒子,驚喜萬分,隨後的淑妃也是喜極而泣。
“娘娘且慢。”薄光攔住yù撲上前去的兩人,“大皇子身子虛弱,甦醒只是第一步,下面的治療方是關鍵,還請兩位娘娘忍耐,莫使大皇子心緒產生過大起伏。”
魏昭容注視著正張著小嘴接受宮女餵食的兒子,身為母親,豈能沒有舐犢之qíng?“蠲兒到底是得了什麼怪病?”
“不是病,是毒。大皇子中了一種叫做淺燭芯的毒,按照如今毒素體症,在體內潛伏當有四載以上。”
魏昭容眉眼間戾意難掩:“那豈不是說蠲兒還是嬰兒時便被下了毒?”
“似乎是如此。下毒者應當是通過哺rǔ餵毒,每次均是微量,時日也並不長久。停止後,毒素在大皇子體內隱蔽了下來。倘若運氣好,一生不會發作也有可能。但近來寒氣過重,兩日前那場雪,大皇子耽於雪中嬉玩,引得寒氣入體,誘發毒xing侵入心脈,所幸毒xing輕微,過後又再度潛伏,未能真正危及大皇子xing命。”
聽到“哺rǔ餵毒”瞬間,魏昭容臉色疾變,定穩心神,道:“需要多久才能痊癒?
“少則半年,多則一載。”
“有勞薄尚儀,只待你醫愈蠲兒,本宮在皇上面前為你請功。”
“多謝娘娘。”
“本宮明日再來。”
回程中,轎輦中的魏昭容一番沉思,向轎外吩咐道:“蔻香,本宮要見魏相。”
“是,奴婢為您傳達。”
當日,魏藉下朝,得chūn禧殿管事太監知會,入宮晉見。
“這麼說的話,應當是李氏沒錯。當年,那個賤人的母家哥哥得罪了單尚書,竟然妄想本宮救其一命。單尚書是爹的左膀右臂,本宮豈有為了一個下等人折他面子的道理?沒想到那賤人竟敢懷恨在心,不惜以餵自己毒藥的方式來害蠲兒。如果不是那時爹提醒這種人不能再用,本宮找了個由頭賜死了她,恐怕蠲兒真真危險了。”魏昭容後怕不已。
魏藉擱下茶盞,問:“大皇子當真需要恁久才得痊癒?”
“爹覺得不妥?”
“老臣問過張太醫,他的確診不出蠲兒急症由來,連茯苓山莊的人也不知究底,等同大皇子的生死盡掌握在薄光一人手中。如此,你們便萬萬動不得二皇子一根毫毛。”
魏昭容這才恍悟,道:“這不就是說在蠲兒痊癒之前,我們形同被她控制了?”
“是吶。”魏藉兩眉緊鎖,“這一年中二皇子出了任何差錯,皆會殃及大皇子。”
魏昭容愈想愈恨,道;“不行,爹還須想個法子,我們不可就這般任姓薄的拿捏住。”
魏藉頷首:“事關大皇子,娘娘給老臣容些時日,切勿驕躁。”
“為了蠲兒,我忍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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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藉歸府,一人獨坐書房苦思冥想應對之策。對於受制於人,尤其受制於薄呈衍的女兒,縱然自己的女兒容忍得下,他也不能。更何況,自打薄光與他正面jiāo涉那刻起,已是太過危險,不除之,總覺是一隱患。
“魏德,拿本官的名帖,請白家兄妹過府飲宴。”